柳意到時,流民安置點一片熱火朝天。
“這邊,這批磚是用在西六區的。”
“東一區的磚送去沒?”
“送去了,您看看,這是簽字蓋章,一式兩份的,我都收好了。”
要說整個胡縣哪個地方用磚多,既不是在蓋員工宿舍的成藥廠,也不是已陸續加入蓋房隊伍的平民百姓,更不是縣裡擴建的商鋪,而是這流民安置點。
因為流民安置點,和軍營住宿點是挨著的。
流民安置點要蓋一批臨時用的房子,軍營也要蓋房子住人,同時兩邊又都要開荒。
流民開荒出來的地,一部分會由官府做主低價賣給當地百姓,一部分由他們自己種植。
軍營開荒出來的地則是屯田,由吳都尉負責。
開荒並沒有那麼簡單,要砍樹拔草,還要養土,而對於百姓們來說,開荒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很有可能花費巨大氣力開荒完畢了,又辛辛苦苦將土地養成了適合種植的樣子,結果官府不認,白乾一場,有時候還要被罰款。
胡縣倒是沒有後者這樣的情況,但對於耕作工具落後的古代環境來說,純開荒也是辛苦無比。
可所有開荒的人,無論是流民還是兵丁,各個都幹勁十足。
這荒地開出來,種出來的東西可就是他們自己的了。
更何況,在他們開荒的時候,有時候累了,起身向著遠處瞧一瞧,還能看見另一頭的人們在忙著建房。
那房子,可也有他們的一份!
人有了盼頭,做活就有勁,幹著苦活累活,臉上還是帶著笑,恨不得將全身的氣力都用在這塊地上。
馬校尉站在高處往下看,瞧見的就是這副人人都高高興興幹活的景象。
他心裡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有點為兵丁們開心,又有點酸澀。
對著柳意道:
“果真還是你有本事,之前我管著軍營的時候,稍微讓他們吃得不好一點,底下就有一堆人怨聲載道。”
“可你管著,他們吃得和軍營裡也差不多,但人人都高興。”
柳意也望著那邊在笑:“那是因為他們有了對未來的希望,從前雖是駐軍,可吃穿用度全要看上面發不發得下來,雖也有種地,可按照大安朝的制度,糧食收成壓根落不到自己手裡。”
“如今每人都能獲得一份田地,農具種子由官府發,收成卻能入七成,他們自然高興。”
“還有那蓋房,雖說是四人寢,可也比帳篷裡面十幾個人擠一個地方搶。”
馬校尉就不說話了。
誰不喜歡住房子呢。
雖說當兵打仗的都住慣了帳篷,可那是打仗的時候,平日裡誰樂意長久待在帳篷裡。
無論是將還是兵,對於有一個家的渴望都是共同的,房子和隨時都能收起來的帳篷不同,它蓋在那,成為了自己的,那就是自己的家了。
別看他表面上一副淡定的樣子,已經劃給他的那套房子,馬校尉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看建造情況,還四處去尋好木頭,要給自己的房子用上。
房子還沒有蓋好,連要買什麼傢俱都想好了,尤其是放銀鉤長槍用的武器架,馬校尉覺得,既然要住新房子,以前那個舊的武器架就不合適了,他還特地跑去找了胡縣唯一的工匠,加錢插隊讓他先打自己的武器架。
想起這個,馬校尉又忍不住開口:“你之前說,要修一個家屬區,讓將士們的親眷也有地方住,這錢湊手嗎?”
柳意看一眼就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笑嘻嘻問:
“若是我說錢不湊手,校尉是不是要補貼一二?”
果然,馬校尉頗為不捨的從懷中內兜掏了掏,掏出一袋金子,閉閉眼,往柳意那一遞。
“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校尉,是該出一些錢的,拿去!”
那速度快的,就差把“你趕緊拿走,不拿走我怕我反悔”寫在臉上了。
這錢還是他上次被射成篩子的時候,搶回來的,當時的糧草立刻就入了糧庫,銀兩珠寶那些全都找行商換了錢,分下來,馬校尉也是狠狠賺了一筆。
柳意其實並沒有仔細算過這筆錢,奈何腦子太好使,馬校尉對她又毫不設防,當日裡帶回來多少錢的,又是怎麼個分法,她清清楚楚。
因此這袋金子,她看上一眼,就知道是馬校尉差不多六成身家了。
難怪如此依依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