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便有不少人舉起了手。
蔡雲逸有些驚詫,又不是很驚詫的發現,舉手中約莫有一半的女子。
他從小在蔡氏長大,氏族中的女兒,自然教養的與平民百姓不同,要性子柔順,貞靜寡言,知書達理,腹中有詩書才華,但不可在外出頭,以免惹人口舌等等等等。
像是這種舉手自薦上臺,當著眾多人的面參與活動的情況,氏族女子是絕對不可能做的。
尤其在場中人還沒多少權貴,對於家族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丟人至極。
不過顯然,柳州的人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女子們舉手舉得理直氣壯,男子們也都一副這很正常的樣子。
想想也是,就連這臺上負責擔當宴席進行重任的官員,都是明思這位年輕女子呢。
蔡雲逸有些不太適應這場景,又莫名的,心中彷彿有些羞愧感。
他與姐姐妹妹們其實不是很熟,氏族之間多有聯絡,互相聯姻,因此氏族女子們自小便要被培養諸多管家事宜,禮節行事,以便於在長大後,嫁給其他氏族,用自己與自己所生的孩子,來維繫氏族之間的聯盟關係。
男丁與女孩們五歲時學的東西就不一樣。
蔡雲逸偶爾會去看自己的姐妹們,只是也要遵守禮節,哪怕是兄弟姐妹,也不可在她們院中停留太長時間,聊天的時候,要有丫鬟在側。
每次他去看望她們時,她們都是安靜的,恭順的,溫婉而又寡言。
就連笑容,都是一模一樣的,雖笑著,可蔡雲逸卻能感受到她們並不如何開心。
可柳州的女子們,卻是自信的,張揚的,明媚而又耀眼。
她們很開心,肉眼可見。
蔡雲逸之前隱隱覺察到姐妹們不開心,可氏族們都那樣做,他不可能站出來說什麼。
但如今世道亂了,氏族大不如前,他的姐姐妹妹們,那些按照氏族當家夫人標準培養出來,原計劃應當是雖從小學得繁瑣被規矩與禮儀困住,卻也可富貴安然一生的氏族女們,如今婚嫁卻都成了未知。
有可能嫁給荊州當地一個小勢力主人為妻。
也可能被嫁給某個大勢力的主人為妾。
最糟糕的,是連名分都沒有,幾個月前,他孃親便稍信給他,說是父親如今鬱郁不得志,主脈已完全不管旁支子弟了。
父親有想要將七妹妹嫁給荊州一位萬將軍的意思,其實光聽上去,好像是個好姻緣,問題是,萬將軍在荊州地位頗高,父親恐怕無法讓他納七妹妹為良妾。
也就是說,他同母所生的親妹妹,才十三歲的年紀,就有可能沒名沒分的跟了一個四十多的丈夫。
先不說這個年紀了,萬將軍還能不能讓人有孩子,就算是七妹妹有了孩子,連個良妾名分都不是,孩子也很有可能被抱到正室夫人那去養。
他如今的四個弟弟,八個妹妹,不就是這樣被抱到孃親那邊養大的嗎?
蔡雲逸收到信後很是不好受,他父親沒什麼本事,卻生了一大堆的孩子,原本氏族榮耀時,他們這些旁支子弟日子也過得滋潤。
但如今氏族漸漸沒落,他這個正室夫人所出的孩子沒什麼大本事,就遭了父親厭棄。
連帶著孃親與弟弟妹妹們,地位也大不如前。
就算是他反對送七妹妹到萬將軍府上,父親也不會聽進去。
家中富足安然時,自然是父慈子孝,一片其樂融融。
可到了如今,恐怕他們這些孩子在父親眼中,也只是哪個更好用,哪個還有些用的區別罷了。
想要改變這種局勢只有一種法子……他手裡能有些權力,比如今還多的權力。
蔡雲逸趁著如今大家在競選上臺的機會,不少人站了起來,也跟著站起來,慢慢走到了馬校尉身前。
馬校尉沒有舉手,鴻臚部之前就與他對過流程了,他是高階官員,到了抽二等獎的時候,明思自然會叫他上臺抽的。
他正伸著脖子看熱鬧,突然眼前就來了個人。
反應了一下,才看到是端著杯子的蔡雲逸。
“馬大人。”
蔡雲逸笑得一臉熱情,甚至稱得上是殷勤,完全沒有馬校尉記憶中眼高於頂的樣子。
“許久未見了,你我同僚幾年,沒想到如今還能有緣重逢,原本我剛來柳州時便想拜見,只是那時候聽聞你還在外忙碌政事,便只能擱置,如今總算是找到機會,與大人好好敘舊一番了。”
馬校尉一邊被捧的很舒服,一邊納悶。
他和蔡雲逸同朝為官幾年互相都沒說過一句話,有什麼好敘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