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要吃這個嗎?”
執失思力自己也留了一塊,一邊小心謹慎的左右看著四周,一邊低聲道:
“不要惹人懷疑,既然買了吃食,那就肯定要吃光,如果買了不吃,一定會引起警衛懷疑的。”
突厥人們:“……”
他們只能苦著臉,小口小口咬下一塊,咀嚼起來。
這玩意是臭的,真的能吃嗎……誒?怎麼吃起來不臭?感覺還頗有滋味的樣子。
那賣臭豆腐的商販老闆遠遠瞧著這一幕,嘖嘖嘆氣。
這麼好幾個身形高大的漢子,竟這般摳門,吃串臭豆腐,還這麼多人分。
看來外面的世道是越來越不好了,行商的日子竟也這麼不好過,還好他是柳州人。
幾個突厥人完全不知道有個柳州人把自己想成了窮鬼,他們也確實很窮鬼的又點了一份糖水,然後分成好幾個杯子,一個杯子裡倒上一點,再拜託糖水鋪的老闆往裡面加上白水。
這樣,就可以花一杯水的錢,喝到好幾杯水了。
要是往常,糖水鋪的老闆才不會同意這麼幹,白水也是要錢的好吧,燒水的柴火不也是錢嗎?
但如今她日子好過了,對人行事也更包容一些,講究一個和氣生財,再加上柳州如今各處都挖了井,打水比以往方便了許多,煤炭也便宜,這成本降低了,自然也願意給人家行個方便。
當然,“窮鬼”這個戳,肯定是蓋在這幾個突厥人身上了。
他們特地選了糖水鋪離著人群最遠的桌子,坐在那,一邊喝著糖水,一邊商議接下來該怎麼辦。
“肯定不能上山,我們手裡沒有武器,還是在柳州的地盤,現在上山,就是個死。”
執失思力態度明確:“首領派我們出來,就是打聽鐵勒兀惕部的去處,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他們被送入鐵礦山當礦奴了,回去稟報就是了。”
另一個有些年輕的突厥人當即問:
“我們就這麼走了嗎?當礦奴這樣悽慘,我們甚至不看他們一眼,就這麼丟下他們回去了嗎?”
執失思力看了這個年輕突厥人一眼。
他叫咄陸,還很年輕,並不太會掩飾自己的面部表情,這次之所以被派出來,是因為他就是鐵勒兀惕部人。
只是與執失思力一樣,因為是一名不錯的勇士而被選入到葛邏祿部。
也是因為他一直在葛邏祿部,這才躲過了這場針對鐵勒兀惕部的浩劫。
“咄陸,我知道你擔心你的親人,可首領派我們來的任務只是打探出來他們在哪裡,而不是讓我們救他們出去。”
“你看一看附近,光是警衛就有這麼多人,他們一刻不停的輪流巡查,我們有什麼不對勁,立刻就會被發現,更別提山上還駐紮著柳州的軍隊,你也見過柳州軍了,知道他們是多麼可怕的存在,你認為就我們這麼幾個人,能夠打敗得了他們嗎?”
咄陸被說得緩緩低下頭,眼眶紅了起來:“但我們就什麼都不做了嗎?”
“這可是做礦奴啊,最悽慘的奴隸才會做礦奴,讓我眼睜睜看著親人們被如此奴役,我心裡難受。”
雖然他就像是每一個的莽撞過頭的年輕人一樣,在不合時宜的場景下提出了不合時宜的要求,但執失思力也能夠理解他。
礦奴無論是在草原上,還是在大安朝,所遭受到的待遇都是非人的。
他們往往在危險的礦井或者貧瘠的礦山被強迫採礦,礦奴是消耗品,所以不會被給發衣物,也不會有什麼吃食。
為了監督礦奴們努力工作,每個礦山都會有許多監工,他們日常不光要承受艱難的採礦工作,還要遭受鞭打。
基本上做了礦奴的人都不會活很長時間,也正是因為如此,每個礦場便更加變本加厲的不將他們當做人看了。
生病也不會帶去看病,因為反正也不能活多久,現在死了也沒關係。
這就是礦奴的生活,悽慘,暗無天日,毫無希望,只能在深深的看不到光的礦中一日日重複勞動,然後等死。
執失思力代入一下自己的親人正在做礦奴,語氣便溫和下來了。
“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可是這是沒辦法的,至少他們是做了礦奴,而不是被處死,我們先回去將這件事報告給首領,也許首領會有辦法營救他們。”
看著這個年輕的突厥勇士眼底漸漸有了希望,面上的表情也沒那麼難受了,執失思力心裡卻清楚,這些被俘虜的突厥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再回到草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