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一出門，馮哥鞋一脫，盤腿往炕上一坐說：“來，三寶，把盤子端上來，咱們坐在炕上慢慢喝。弟妹，你也上來，坐到馮哥這，咱們倆喝個交杯酒怎麼樣？”

“你坐吧，我今天在炕上睡了一天了，我站在地上。”艾香尷尬地舉起酒杯說：“交杯就免了，我敬馮哥一杯。”

“不，不，你不和馮哥喝交杯酒，就說明看不起馮哥。”

艾香無奈地看了眼小田，小田也端著酒杯傻笑著。艾香對小田的態度有點疑惑，小田平時不是很能說會道嗎，今天是怎麼了？這位馮哥究竟是什麼人？他們一家人好像都很巴結他。

馮哥看艾香不願和自己喝交杯酒，很生氣地抽了口煙說：“妹子，還沒有人敢對我這個樣子過，我從來都在是女人面前說一不二之人，今天是看在老弟的面子上，才和你喝這口交杯酒。如果你不是老弟的媳婦，你再漂亮，走在大街上，我是看都不會看你一眼的。”

艾香的臉一紅，緊鎖雙眉，心裡很不悅，覺得這個馮哥也太傲了，不就有幾個臭錢嘛，有什麼了不起。艾香咬了咬嘴唇，掃了小田一眼，小田依然端著酒杯傻笑著。老四紅著臉給自己也倒了杯酒說：“來，哥，我先敬您一杯吧。”

“去，去，到一邊去，今天是你三哥的大喜日子，這兒與你無關。”馮哥抽著煙，閉著眼睛，輕蔑視說。

艾香有點站不住了，正想放下酒杯走人，小田急忙抓住艾香衣袖說：“來，陪哥喝一杯吧，不就是個交杯嘛，有什麼呀？別惹哥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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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哥忽的眼開雙眼說：“唉，還是三寶這人聰明，我就喜歡你這一點。”說著舉起酒杯看著艾香。

艾香無奈，只好也端起酒杯說：“好，好，我就依馮哥一次。”艾香說著閉上眼，和馮哥胳膊挽胳膊喝交杯酒，可是馮哥故意把艾香的胳膊夾得緊緊的。艾香喝完酒，抽不出胳膊，濃烈的酒精直衝艾香的鼻子，艾香被辣得呲牙咧嘴，皺著眉，痛苦不已。

馮哥看著艾香得意地笑著，吸了口煙，猛地在艾香臉上噴了口煙霧，艾香被嗆得彎下腰咳了起來。馮哥張嘴哈哈大笑著，一股難聞的口臭燻得艾香哇的一聲，差點吐在地上。

艾香一陣噁心，淚流滿面。馮哥這才鬆開艾香的胳膊。艾香放下酒杯，跑到院子一陣嘔吐，把剛才喝進去的酒和晚上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

院子漆黑一片，艾香有點害怕，哆嗦著高一腳低一腳來到廚房，山桃和山杏去小田父親的屋子看電視去了，婆婆一個人已躺在炕上睡著了。艾香的腳凍得有點疼，便悄悄爬上炕，手壓在屁股下坐著想剛才他們的談話，不知道小田怎麼會和馮哥說出那種話？那位馮哥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小田一家人怎麼這樣怕他，難道他們一家人有什麼把柄握在馮哥手裡？艾香坐在炕上聽著婆婆均勻的呼吸聲，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和文斌的母親，還有小學的班主任，初中的英語老師，想起在部隊的文斌，又想起曾經幫自己逃婚的曹亮，還有那個曾經為給自己寫字條被班主任用板凳腿打的同學……

艾香覺得從自己生命中走過的每一個男孩子都比小田的素質高。可是自己放著那麼好的不嫁，卻偏偏嫁給這樣的人！艾香正在胡思亂想著，小田衝進門說：“馮哥等你喝酒的，等了半天等不住，你原來躲到這裡來了。快下來，去再給馮哥看杯酒，馮哥明天還有事。”小田說著就把艾香往下拉。

“去吧，去陪你馮哥多喝幾杯，你馮哥可是咱們家的救命恩人。”婆婆被小田的說話聲吵醒了，翻了個身勸著艾香。

艾香看婆婆也勸自己，不得已，只好溜下炕，隨著小田來到新房。馮哥已有幾分醉意，說話舌頭有點直，迷著眼，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來，弟妹，陪哥哥再喝一杯，哥哥明天還有事，要回家了，再說你嫂子還等哥哥回去親熱哩。”說著打了個隔，酒臭味摻和著一股臭煙味。艾香嚇的急忙弊住氣，示意小田快送走。

小田扶著馮哥說：“哥，走吧，改天再喝吧，四寶，來，我們送馮哥回去。”小田邊扶馮哥邊喊老四。

老四問：“怎麼送呀？”

“怎麼送，這麼個事你都轉不過彎，還怎麼跟馮哥去學手藝？馮哥騎車子來的，你把馮哥捎上，我也騎車子去。送回去，咱們倆再回來。”小田說著把他的軍用大衣給馮哥穿上。馮哥真的醉了，嘴裡含糊不清的，不知說著什麼，被小田和老四走了。

艾香開啟門，掛起門簾子，讓屋子的臭氣跑跑。

艾香皺著眉，往盤子裡收拾著酒杯和筷子。山杏進屋子笑著說：“終於走了。這個馮哥，只要是喝點酒來，可煩人了，我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為什麼呀？”艾香問。

“哎，說起來話也長。一開頭是大幫他，後來，大在大隊當支書出點事，把咱們的家抄光了。那陣子，咱們家連個吃鹽的錢都沒有，媽又突然被氣病了，腦溢血，送到醫院裡搶救時，又發現媽腦子裡還長了大瘤子，需要手術。咱們家一分錢都沒有，後來馮哥知道了，送來五千元錢，才把媽的命救回來。要不然，媽現在都不知在哪裡了……”山杏說著掉起了淚。

艾香和山杏一起收拾好盤子，送回廚房，本想挽袖子洗碗筷。山桃說：“不用洗，明天早上起來燒些熱水洗吧，這死天，都二月了，還這麼冷。你快去把你門上的門簾放下來吧，小心屋子的熱氣跑完了。”艾香搓了搓手，笑了笑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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