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城市裡的燈光聚在一塊，都不比其明亮，卻也各自抱團，光芒無法抵達蒼穹。

所以，在六旗遊樂園時，他所說的那番話的確是出自內心。

人也好鳥也罷，就算飛得再高，頭頂上終歸還有月亮。

正因如此，喜歡月亮的人，必定是孤獨的人。

而周嵐，這位長者，月亮對於他，或許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

“我加好了，您記得透過一下。”路明非晃了晃手機。

周嵐微微點頭。

“路明非。”他開口道，“這份力量，有著它的作用，但不在此刻。”

路明非恍惚了一下，癟嘴道：“我知道，我也沒那個本事去搶老大的婚車，他對我還挺好的……”

他以為周嵐覺得他會用這份力量去幹些大膽的事情。

周嵐搖了搖頭：“大地與山之王即將甦醒。”

路明非渾身一震，又是龍王？

他連忙嘴甜道：“反正有老師您在，就算黑王甦醒了也沒什麼好擔憂的吧。”

路明非不開玩笑，他現在真是這麼覺得的。

聞言，周嵐笑了笑：“屆時，我會有別的事情，況且想抱我的大腿可並不容易，你得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我明白了！”路明非連忙立正，“爛泥燒成了堅硬的板磚，而板磚的宿命，就是註定要拍在某個傢伙的後腦勺上。”

路明非大概明白，周嵐需要他的這份力量去做什麼了。

想來也是，如掃地僧一樣的高手都是不輕易露面的，隨便指點徒弟兩手就能縱橫江湖了。

“所以，到時候我路明非要化身小龍人牌的板磚，敲在龍王的後腦勺上！”他振振有詞，“當然，別人看來我可能是個怪獸，那就是怪獸牌的板磚！”

然而，周嵐依舊搖了搖頭。

他目光之中似乎看到的更遠，遠到現在的路明非還無法知曉，他淡淡的開口道：

“你很有自知之明，但，怪獸牌的板磚，當然要狠狠地拍在奧特曼的後腦勺上。”

路明非撓著腦袋，沒能理解周嵐的意思，難道這是什麼怪獸互相拯救，一定要打敗正義的奧特曼的反派劇場？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緩緩說道：“其實我有時候也會幻想，自己要是哪一天變成了怪獸，被奧特曼指著說我一定要消滅你之類的。”

“是嗎？”周嵐側過眼神，“所以呢，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奮起反抗啊！”路明非挺起胸膛，“奧特曼只有一個，但怪獸可是有一群呢！萬一我倒下了，那其他的小怪獸怎麼辦？會很可憐的吧。”

“既然都變成怪獸了，就不會再去想以前還是人類，還是路明非的事情呀。”

他攤開手道：“就好像老師您，如果您變成怪獸了，還會去想以前是人類的事情嗎？”

“不會。”周嵐道。

“對嘛，怪獸當然有怪獸的思維，保護其他的怪獸兄弟姐妹們之類的，和正義的奧特曼鬥爭到底。”路明非囁嚅著。

“一直糾結自己到底是人類還是怪獸，是人變的怪獸，還是怪獸變成的人，難道會有什麼意義嗎？”

“腦袋裡是什麼想法，就按什麼想法做咯。”

路明非說的一套一套的，雖然他有時候連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明白，但此時此刻，口中說出來的卻意外的有道理。

沉默。

片刻過後，周嵐才緩緩開口道：“真是個有意思的傢伙。”

他微微仰頭，目光越過障礙，直視無窮遠的距離之外，那輪不可視的月。

“你說得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