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一拋向盤龍藻井,雲渡豁然往濯旌王肩上就是一拍,借他身體為支力點,嫋然飛身騰起,追劍而去。
眾官紛紛仰首,只見得那雕龍繪彩的寶頂上一襲紅白相間的裙帶飄蕩,劍花炫得人眼目繚亂。
仙逸得不似人間之客。
“宮裡的舞姬何時練就了這般本事?如鶴如鷹,身法絕妙啊!了得,了得!”在座有人嘖嘖贊嘆。
“聽聞是太樂署從宮外選進的胡姬,墜仙坊新捧的頭牌。”
“舞伎行的競爭已經激烈到要苦習輕功了嘛,那這碗飯還真是不容易吃吶!”
“臺上半炷香,臺下一身傷嘛,若能憑此一舉跨入濯旌王府的門檻,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跨不跨得進濯旌王府尚未有定,但往後必定富貴榮華了。瞧咱們那陛下的眼神,這等絕色能給旁人?喏,看那邊,蘇指揮也容痴神往呢。習武之人對此等貌美如花又通曉武藝的女人只怕多有迷戀。畢竟美人易尋,知己難遇。”
“蘇承諫?哼,聽說他自從五年前在陛下以及百官面前親手殺了池家那女娘後,那物兒就無用了。這麼多年來,陛下送給他多少女人,哪一個不是完完整整進去他府,又完完整整被遣出來?他就算想嘗女色,也得有那用處才行。”
“說到這事,我還聽說他與那池家女娘本是青梅竹馬,兩人情投意合,近得比一家人還親,差點就結親了呢。可嘆池家會走成那般局面——”
“噓,快別說了,防著讓有心人聽了去,傳到陛下耳朵裡可不得了。京中一半官員怎麼遭禍的,都忘了?”
角落裡的唧咕聲適時消散。
碎雲漫天散落,華穹上空一抹白衣不在,卻是一襲如煙如霞的殷紅徐徐旋降,飄到了濯旌王身側。
褪去一層白衣的女子負了劍,襝衽禮過在場觀眾。
點點白色花雨綴在兩人肩頭,發間。
頗有那嬌花翠葉總相襯之絢爛,煞是養眼。
“寶劍入雲,斬白衣化雪。妙!妙!”皇上拍掌稱贊。
百官鼓掌附和,連聲叫好。
推開左右餵食的美妃,皇上離了座,“世間竟有如此妙人,為何今日才來見朕!濯旌王。”
“臣在。”
“此舞可還能入你眼?”
濯旌王看著身旁媚但疏離的女子,抬眸又看看行色誇張心思難揣的皇上,心中略感複雜。
若答尚可,皇上必然趁機將她賜予自己為賞,而此女子身法如此絕豔,憑他眼力,不難看出其花拳繡腿背後實有真功夫。
且此女或是皇上一方的人,費盡心思演此出必有所圖。
他雖淡泊權利,到底不是個甘受人擺布的。
可若說沒瞧上這舞、這人,那喜怒無常的皇帝叔父或將一聲令下,當場剝了姑娘雪白的皮肉。
姑娘風塵示人,眼裡卻始終帶著不輕易屈服的清孤,他從未見過這般氣度獨特的女子,不是很想她的命數止步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