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他悠悠又道:“反倒是你應該注意和父親說話的態度了。”
“清平現在還在修養,你還在這裡糾結態度?”饒是許浣溪脾氣再好,現在也揚高了聲調。
許敬山的表情終於裂開一道縫隙,臉上假意的溫和消失殆盡,他站起身,厲聲說道:“該說的話我已經對警方都說了,難道你還能代替警察查案不成?”
放在平常,許浣溪可能會柔著聲呼叫些話術技巧,試圖從許敬山那裡套出話來,但看見他那張毫不在乎的臉,她心裡的怒氣已經噴湧而出。
“你從來沒有盡過父親的責任,連最起碼的保護都做不到,現在倒是還糾結上‘和父親說話的態度’了?”
許浣溪很少會有這麼生氣的時刻,冷笑一聲道:“你不告訴我沒關系,但這件事情結束後我也不介意大義滅親。”
她親愛的父親浸淫賭場多年,她不相信他的手上能有多幹淨。
有些事情經不起查,更何況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來下手。
許敬山聽言,手已經比思維更快做出了反應,高高在空中揚起。
可那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不是因為他的良心發現,又或者父愛爆發,而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女兒,從青春期就沒怎麼好好瞧過的女兒,此時的眼神會如此慎人。
他想起多年前,他去許浣溪的房間談話,勸說她去時家,那個時候她的眼神明明只有逆來順受和沉沉死氣。
可現在完全不同了。
他在賭場上也見過亡命之徒,一把定生死。
那些人露出的,就是如此震懾的目光。
手終究還是緩緩收了回去,許敬山雖然氣到面部都在顫抖,但終究還是放低了聲調。
“最近手氣不錯,贏了些錢。”他側著頭,坐回到沙發上,摩挲著左手手腕的百達翡麗。“不過我一向大方,得罪的人還真不多。”
許敬山沒有動許浣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以為許浣溪現在仍背靠著時家。
得罪時家的後果他可不想嘗嘗。
看來他還是不願意對自己說出實話。許浣溪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著眼睛看他。
“那就麻煩你告訴你的仇家,要報仇也應該把你這種人碎屍萬段,而不是牽連無辜的人。”
許敬山剛勉強壓下的火氣此時又升騰起來,謙謙君子的模樣終究是再掛不住,大罵道:“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要不是當年我說服你去時家,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賣呢!”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理所當然,彷彿在談論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商品交易。
原來如此。
她就說當初原身暗戀方舒然,怎麼可能願意去委身於一個和她父親差不多大的男人。
看來她這位好父親,在其中游說了不少,甚至可能是逼迫她去的。
原身當年心灰意冷,也是因為家裡沒有一個人為她的遮風避雨,這對惺惺作態的父母,甚至就是她最大的風雨。
等這件事情解決後,她會一件一件將往事清算。
知道在他這裡挖掘不到什麼線索,許浣溪不再與他爭執,準備離開。
許敬山的表情終於徹底崩塌,他猛地抓起手邊的煙灰缸,朝著許浣溪的身上砸去。
許浣溪側身躲過,煙灰缸砸在牆上,碎片四濺。
看著腳下的玻璃碎片,許浣溪彎下身拾起其中較大的一塊,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被割出了血痕,一步一步逼近許敬山的身前。
許敬山看著她拿著玻璃塊走到自己面前,眼神淬著冰刃般的寒光,一時竟被嚇到節節後退。
“你再敢這樣對我和清平,”許浣溪彎起一個幅度剛好的笑容來,“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計程車上,許浣溪看著外面飛速略過的景色,思考著該如何找個機會試探一下陳落姝。
手機螢幕亮起,是萬露撥打過來的。
“有一項與學校合作的藝術公開課專案,之前邀請我去做講師來著。”萬露的語氣頗有些為難,試探著道:“但是我最近被經紀人安排了出差的行程......”
許浣溪很快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著道:“那我替你去吧。”
萬露沒想到她這麼快應承下來,忙道:“那清平那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