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現在的人不講信用的很,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有效的要回來。”四哥把“有效”兩個咬的很重,聽起來諷刺的味道很濃,“至於您說的合法,我一個粗人就更不懂了。”
四哥年輕時是個狠人,個子不高但是結實。後來發達了,豐衣足食,酒池肉林,整個人就往橫了發展。一個單人沙發佔得滿滿當當,大肚子放在腿上,還可以當扶手託著胳膊。但是人長得像彌勒佛了,這性格卻越來越刁鑽,說是喜怒無常也不為過。
徐青司明明來找他,卻又突然沒了動靜,已經惹惱了四哥。現在跑過來,張口要四哥和律師一起行動,難道他老四要做什麼,還得問問徐青司的律師不成?
徐青司彷彿沒聽懂,笑著說:“所以我特意請了湯律師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麼拿過來。”
“徐老闆,”四哥突然提高了聲調,“這個事兒我不接。您還是找別人吧。”
徐青司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撣了撣褲子上不存在的土說:“區區二十萬,我是不在乎的。我就是想知道誰在背後黑我?我徐青司好歹也是混了幾十年,在這裡算是有頭有臉,市長見了我都要尊稱一聲的人。漢益達敢這麼做,如果我一點動作都沒有,不就讓人看了笑話麼。”
四哥瞟了一眼徐青司,笑了:“徐老闆,您到底什麼意思?我是真的看不懂了。”
徐青司一揮手,“我們還是稍安勿躁,先聽聽湯律師怎麼說這個事兒吧。”
湯恩樂的表情又嚴肅又正經,“這個的確是貼現銀行有問題,公示催告期間沒有及時主張權利,導致法院做出除權判決。我曾經想過提出撤銷除權判決的訴訟,但是那個撤銷的法定理由很嚴格,除非像是地震火災,臺風這種原因導致的延誤,一般是不會得到支援的。”
湯恩樂頓了頓,蕭壑瞅了一眼屋裡的人,除了那倆律師,大家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不懂。
湯恩:“不過根據高院的解釋,除權判決只能使票據和票據權利分離,也就是說票據作廢了,但是不影響票據基礎權利的存在。所以,我們可以依據買賣合同,起訴漢益達實際履行支付義務。”
原本凝固而嚴肅的氣氛到了這句話突然放鬆了下來,四哥呵呵一笑: “哎呀!繞了半天,還不就是打官司要錢?那是湯律師的專長啊,要我來幹什麼。徐老闆,您不是要我幫著湯律師打官司吧!”
四哥響亮而孤獨的笑聲回蕩起來。蕭壑張了張嘴,他也覺得很好笑。可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韓芯,又繃住了。
等笑聲停下來,徐青司說:“剛才我說了,我想知道漢益達哪兒來的膽子,敢這麼耍我。所以這個事情還要麻煩四哥走一趟。”他頓了頓,“我只想知道是誰,不需要去驚動漢益達的人。”
“您不想驚動漢益達的人——知道漢益達為啥耍您?”四哥臉都皺起來了,有錢人都這麼玩兒麼,怎麼聽起來那麼像不可能的任務呢!
蕭壑看了一眼四哥,心想:徐青司是怕您出格連累了他,所以控制著您的行動呢!這個老狐貍,還真是不白給。望向徐青司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審慎。
徐青司似乎有所察覺,看了一眼蕭壑。蕭壑自問沒怕過誰,但是徐青司這一眼讓他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徐青司說:“這事兒難了點,所以必須四哥親自出馬,別人做我不放心。至於官面上的事情,還請湯律師多多費心。”
湯律師臉上的神色並不愉快,韓芯明顯感覺到自從四哥進來以後,湯恩樂就有種隨時要跑的氣勢。
徐青司又補了一句:“四哥,在這期間,您要是有什麼事拿不準怎麼做或者做到什麼程度,可以問湯律師。諮詢費顧問費什麼的不用擔心,我都付了。”
韓芯看到到湯律師皺起了眉頭,然後一貫唯唯諾諾的湯律師忽然在徐青司示意結束的時候突兀的開口了:“徐老闆,我可能也不是什麼都能幫忙的。徐氏工貿事務性的問題,我們都可以做。但是訴訟例外。所以,如果要是追討債款打官司,我們怕是要另外簽個合同。”
“沒事,那就簽吧。”
“還有就是四哥的諮詢。不怕各位笑話,我們律師其實就是中介服務,一對一直接面對當事人。四哥來諮詢沒問題,可是合同得單簽。”
明白了說,即使四哥是為了徐青司的事情去查什麼,到湯恩一,不能全用徐青司的服務費包了。
四哥呵呵一笑:“都說湯律師沒錢不開口,這次真見識了!”
徐青司瞅著湯恩話。湯恩樂低頭看自己的資料,也不吭聲。四哥笑了一會兒,比上次還尷尬的閉上了嘴。
蕭壑忽然覺得,曾經在他眼裡光芒萬丈的四哥,好像也不那麼體面。單看徐青司對四哥這又拉又防的樣子,就覺得有些侮辱人;而湯恩樂文質彬彬有理有據的拒絕裡,是顯而易見的對四哥的鄙視。
第一次,蕭壑對自己的理想産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