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蕭媽媽說,韓芯就追了出去。在樓下截住了蕭玉芝,正想說什麼,蕭玉芝說:“其實這次被叫去配合調查,我還明白一件事:真為一個人好,就什麼都不要讓她知道。”
韓芯張了張口,幹巴巴的嚥下了一口吐沫,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蕭玉芝上車走人。
手機響起來,陌生的電話號碼,對方自報家門:“我是都市晚報的記者,聽說您是邊雪麗的律師,我想就邊雪麗殺母一案採訪一下您。不知您是否方便?”
“等等,邊雪麗殺母?”韓芯詫異的重複了一遍,難道還有一個邊雪麗的?
記者說:“對啊!就是邊雪麗母親重疾在床,邊雪麗不堪重負,前途無望,於是利用製氧機的問題,消極使用,間接的造成母親死亡,求得解脫的事情。”
記者口齒伶俐,但韓芯聽著滿頭霧水:這個案情似乎有點熟悉,但怎麼感覺不是一回事呢?
自己代理的是民事侵權糾紛吧?
這應該是刑事案吧?看起來出了人命,是大案呢?
韓芯手腳發涼,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她舔了舔突然變得幹澀的嘴唇,深吸一口氣說:“您從哪裡得到的訊息?”
“網上到處都是啊!您沒看麼?”記者似乎很吃驚。
韓芯找了個藉口結束通話了電話,匆匆開啟手機的瀏覽頁面。在某個社交媒體平臺上,邊雪麗殺母五個血淋淋的大字已經掛在了熱搜上。
這是要出人命的!
韓芯手腳冰涼的給邊雪麗打電話,卻沒人接。給湯恩:“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我這裡也很忙,你處理吧。”急匆匆掛掉了電話,似乎多一個字都不想提。
湯恩樂擺明瞭“什麼都不知道”的態度,記者能找到自己的電話,怕也是誰給的吧?
站在路邊,人來車往很是喧鬧,韓芯卻覺得徹骨冰寒。深吸幾口氣,穩了穩心神,先回家安撫了蕭壑媽,然後匆匆打車去了邊雪麗的家。
從社交媒體上看,這件事已經發酵兩天多了。坐在車上,趕緊重新整理聞。不知是誰把調解那天的部分錄音發了出去,加上帶節奏的文字說明,任何人都覺得邊雪麗是因為母親久病在床前途絕望而心生厭棄,最要命的是有人以知情者的立場說:邊雪麗曾經詳細問過銷售,如果材料用盡依然不關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說的有鼻子有眼,宛如一個過路無意中聽到的!
可是,這恰恰是給足了別人暗示!
之後一連串的人肉,甚至連邊雪麗之所以辭職是因為工作和別人吵架,沒有耐心導致失誤,甩鍋別人這樣不知真假的料都出來了!
在網上,對邊雪麗事件的猜測、武斷的判斷、冷血的評價、不負責任的人格詆毀鋪天蓋地壓了過來。
韓芯在心裡自責:自己最近留心蕭壑家的事情,對邊雪麗不夠關注;又或者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她的確懶得去體會邊雪麗的不易;無論如何,她是忽略了邊雪麗那裡!
發生了這麼大事,她應該第一時間趕到邊雪麗那裡,而不是三天後接到記者的電話才知道。
當然,有那麼一個念頭也一閃而過:邊雪麗,你怎麼不第一時間通知我呢?這種時候,沒有人比你的律師更能幫助你了啊!
別的不說,至少那段關於邊雪麗自身狀態的自述,分明就是調解時偷錄的!參加調解的總共就那麼幾個人,法官肯定不會外傳,自己和邊雪麗沒這麼做的理由,那還有誰!
韓芯握緊拳頭,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心怎麼可以黑成這樣!不賠錢可以法庭上講,背地裡出這種陰招,那是要邊雪麗死啊!
想到那天對方出席的全都是有法學背景的專業人士,黑心加上專業,簡直罪大惡極!
韓芯不由自主的開始哆嗦,頭一次因為客戶的事情,讓她憤怒到難以自持!那是一種巨大的恐懼——來自同類人的醒悟:原來我們可以這樣壞!
趕到邊雪麗的家,門口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潑上的紅漆已經幹涸,黑色的塗鴉寫著兩個潦草但清晰的大字“不孝”,後面是令人驚悚的感嘆號。
韓芯敲門,並報出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