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張良,也不過是被挾的一顆黑子。
許梔當他是轉圜時局的要領,嬴政亦不會輕易放了他這樣的人。
博山爐中正燃著深褐色的粉末,已又換了新。
“我……”張良剛張口。
許梔連忙伸手打住了,“老師先別說話,真能開口了再說話吧。”
“緩言便無大礙。”他聞到自己身上的香,眼中極其細微地閃過了一絲錯愕,她眉目與烏黑的眸子中天然帶著令遺臣退卻的、來自秦王嬴政的相似。張良雖不識藥,但自幼是貴族出身,他很熟悉香料以及作用。
李賢破天荒地對張良笑了笑,按照上面的暗示,他對張良如數托出了頓弱之行的安排。
張良蒼白的臉上因輕微的咳嗽而變得紅潤了一些。
他看著在一旁坐在那鼎香爐旁的許梔,複雜繁複的爐具他一眼就認得,那是她從李斯家裡搬走的,一種極詭異而複雜的感覺忽而湧上心頭。
張良的手心變得有些發麻,邊上的李賢也是一臉緩和的微笑著看他,令他感到從沒有過的如坐針氈,他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正常的。
分明傷處是鑽心的痛,想要層層剝離他的意志,但麝香又令他的思緒無比清醒。
張良的面前是彎彎的新月,他看到她欣喜地伸出手,若無旁人地為他掖好了身上的絨毯,又若無旁人地在李賢刀一般的眼神中,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溫,“還好還好,並沒有發燒。這下總算能安全到雍城了。要是發燒了我還不敢折騰你。”
她總是這般的、是因為想要使用他嗎?就如同是一個劍客需要擁有一件趁手的兵器那般,在滿是暗流與陷阱的秦國朝堂廝殺出一條血路。
張良在韓,自小耳濡目染,又經歷亡國,他熟知什麼是帝王之心,什麼是權利之爭。
麝香往他的腦子裡居下,他在剎那就明白了,非是嬴荷華,還包括李斯,以及嬴政……若回到咸陽,想全身而退,已是根本不可能。
張良兀自勾了勾嘴角,他的瞳孔中是一派紅彤彤,許梔能看到那裡面有她清晰的倒影。
他這樣盯著她看,目光沉沉,讓她感到有幾分不自然了。
“臣,願為公主所用。”
許梔一怔,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
她看到張良在她面前微頷首,遮去了他那雙桀驁的眼睛。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他不是那種會用這種語氣在不是咸陽的地方稱臣的人。
如果她此時是劉邦,她抱著對方親上兩口也不算過分!
許梔不識香,再名貴的香料她聞起來也都差不多。
她只擔憂張良突然醒過來會不會是什麼迴光返照。
許梔讓人把眼睛給抬了起來。
“不得騙我。”
“不會。”張良的語氣依舊溫柔。
等到李賢進來的時候,聽得張良對他們說:“誘降郭開,我有一策。”
許梔聽明白這個話之後她感到欣慰,在橘紅的光中對上張良的眼睛,裡面是一蕩夾帶著火的微微泛苦的棕茶色。
現代臨床藥理研究也證明麝香具有興奮中樞神經、刺激心血管、促進雄性激素分泌和抗炎症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