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看到她的臉上又呈現出一種無所謂的神情,和當初她肩上被鐵翎貫穿的表情一樣,一副好了傷疤忘了痛,直接割斷袖袍,無所顧忌地要和張良赴死。
他大步走到墜毀的馬車前,車廂還尚有一個支起的角落。
李賢手一鬆,把她放在了裡面。
許梔緘默了聲,望了眼他身後的不遠處。
她方才還平靜的眼眸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關切與緊張。
李賢捕捉到她眼底的神色,不知從何處躥出來一股無名火,他伸手將她抓在掌中。“大秦以法度為準繩,張良教你的儒生那套推己及人,不要學得過頭了。”他的眼睛比黑夜要沉,比河水要更冰一些,“你要學會惜命。”
“我自然惜命……”她揚言,不慎也感受到他的呼吸,瞬間焉了。他這個壓迫氣場,至少維持了幾十年,上輩子當官太久,眼睛銳利非常,這不是她當了幾年大秦公主就能壓得下去。
尤其是在脫離了嬴荷華的身份和秦王宮給她的場景加持後,本質上她還是許梔,有著現代大多數打工人能苟就苟的‘清澈愚蠢’。
李賢見她往後退的時候,腦袋直往一處斷木靠。
他把她往前一擒,護了她的後腦勺,低聲強調一遍“是惜自己的命。”
許梔聽出他話中有話,身上又溼,想趕緊扯車簾的佈下來,把自己擦乾,也好撕開一部分佈當止血的繃帶。
“我知道了。”許梔答道。
她嘗試推他沒推開,便任由他扯著自己,直身去拽簾子。
她方才在河水裡面,衣裳本來就溼。此間山裡升了霧,體溫慢慢上來後,他感覺她胳膊的面板變得滑膩膩,黑色長髮掠在耳後,順著脖子披落下來,令他有一剎那的恍惚。
李賢觸電般鬆了手,他察覺她想要簾子的動作後,李賢一口氣全把那白黃色的簾子給撕了下來。
“想用來救張良?”
許梔不能直言想,她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曾出過錯,由於李賢著的是便裝,穿窄袖,她便伸手去拉住李賢的小臂。
她擇出一條細長的黃色布條,用夏無且教過她的手法,壓合傷口,再纏上布:“你也需要包紮止血。”
“張良重傷,”
許梔見他態度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僵硬,直接打斷了他的推辭,望著他道:“我方在夏無且那裡學了一年,只有皮毛草草。可我知道你醫術高明。夏無且都說你寫的藥方比他好。外傷,你定然也會。”
伴隨著一雙溼漉漉的黑色眼眸,李賢對於這種順著他來的招數實在沒轍。
“我只救,不能保證他能活。”
他丟下一句話,人已經走遠了。
張良的狀況不容樂觀,就被一口氣吊著。
李賢自詡從來不是什麼正派君子,放在上輩子,遇到這種事情,早在在河岸看到張良昏迷,他就會下狠手了結了他。
何必把他從河灘邊弄回來。
他故意讓許梔看見張良,無非也是想讓她來說些話來求他救人。
懸崖之上,章邯才止了殺,身上也全是血腥。
“將軍。賊人悉數斃命,”士兵咬了牙,“公主與張良……跌落懸崖生死未卜。”
聽到這個稟報時心驚肉跳。
正在他一籌莫展時,卻接到了李賢的屬官遞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