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走到張秀花的跟前,“咋?不開心?”
張秀花仰頭,婆婆近在咫尺。
她有些膽怯地往後縮,擺了擺腦袋,不敢造次。
“不讓你說話,是為你好。”沈迴夢試圖開解這個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的兒媳。
“為我好?”張秀花眨眨眼,不懂。
沈迴夢也不急著洗漱了,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細細分析道:“柳家這個事情在我們聽來是下飯菜,不過隨便一聽就過去了。但她是柳家的人,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現在感到不滿、氣憤、討厭自己的兒媳,但不保證她時時都討厭她兒媳。
萬一你說多了話,惹得柳氏記在心裡,人家背後指不定怎麼和別人蛐蛐你,說你挑撥人家婆媳關係,是個不會把門的長舌婦。”
張秀花頓時慌亂了,“這麼嚴重嗎?”
“娘說得不錯。”李明智冷不丁冒了出來。也不知道是躲在哪裡偷聽。
沈迴夢瞥了眼李明智,這傢伙是怕她針對他的寶貝媳婦,偷偷躲著觀察吧。還真是跟護小雞崽子似的。
她不喜歡當電燈泡,很懂事地站了起來,端著洗腳盆出去了。
李明智走到張秀花的身旁,摟著自己媳婦的肩膀,“娘剛才所言不假,你應該聽進去。”
張秀花乖乖點頭:“我知道了,當家的。”
但同時,張秀花也仰頭去看李明智,在看到那雙好看的眼睛,落在了門外的婆母時,她抿了抿唇。
旁人只道當家的孝順又老實,當家的也只當他恨婆母的偏心,但只有她最清楚,當家的有多希望得到婆母的認可。
當家的,有時候特別像小孩。
喜歡鬧彆扭,不說自己心裡所想,要讓她去猜,猜得不對,還要跟她生悶氣。
她猶記得,當家的幾年前夜裡突發高燒,她給當家的換額間帕子的時候,當家的攥住她手腕,一聲又一聲地喊娘......
雙眼不安地緊閉,眼睫溼溼的,聲音顫抖著,像個快要碎掉的罐罐,好脆弱。
看得她心疼得要命。
她求婆母去看看當家的,可婆母卻說:“他發燒請大夫就是,我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麼用?再說家裡哪有閒錢請大夫?讓他自己扛過去。”
婆母說完話,轉頭就去了李寄望的床頭,眼巴巴地守著,柔聲問著要不要請大夫,要不要吃啥,要不要喝啥,還親手換帕子。
她當時恨到了骨子裡。
她不明白,婆母為什麼可以如此區別對待。
她不明白,但她記到了今日。也是因為她恨,所以在婆母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時候,她裝眼瞎,裝耳聾。
但如今......
張秀花看了看當家的,又看了看外面的婆母,她覺得,婆母開始變了,也許她也會變吧。
那碗鵝蛋湯被李大朗給喝了,柳靈巧到現在一口吃的都沒有進肚子裡,沈迴夢又給煮了一碗鵝蛋湯,放在李大朗手裡,“這次,你要是再偷吃,你今晚就去鵝圈裡睡。”
李大朗:......
“兒子不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