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記得很小的時候,父母出去過結婚紀念日,帶著她一起,也是去這樣浪漫的地方,燃燒著的燭火上像是躍動著星光,她很羨慕父母的愛情,也以為往後自己也一定會遇到這樣浪漫的人,過這樣浪漫的日子。後來,她和程毅騰談戀愛,浪漫算不上,她顧念他的經濟狀況,向來很少要求,巷口一頓餛飩也可被滿足。
後來,嫁給秦紹恆,她知道他不愛她,從來沒有抱有太多浪漫的念想,她也從來沒有打著心思,他們會和普通的尋常夫妻一般,浪漫也好,爭吵也好,磕磕絆絆,卻相守舍不得分離。
但是此刻,他們面對面坐著,火紅『色』的桌布上,薰香的蠟燭兀自燃燒著,窗外滬城繁盛的景『色』相互輝映,美妙的音樂聲輕輕流淌著,燭光晃在心愛之人的臉上,像『色』彩斑斕,大片綻放的煙花。
如果說她一點都不感動,大概是違心的話。
“喜歡嗎?”他修長的手指攤開白『色』的餐巾,聲線一貫的冷沉,隱隱藏著幾分期待。
“喜歡,謝謝!”她的臉上染上一片紅暈,她的喜歡發自內心,像是她對他的喜歡。
他微微垂眸,嘴角暗暗上揚的笑意在抬頭時,已消失不見。
有服務生走進,遞給他們選單,沈如期掩住笑意,接過。
不久,精緻擺盤的菜品一一端上來,在這個充滿著喜鬧的節日,沈如期覺得此刻的一切都恰如其分地映襯歡悅的氛圍,趁人間這一絲清明,精確到身體內的細胞,血『液』,狂歡著。在嘴裡融化的食物,也似乎比往常更有味道。
不遠處的服務生,在拉那首很熟悉的曲子,她想了半晌,才想起,那是他們結婚演奏的曲子。作者號稱音樂界的怪才,一生只作了5首曲子,但每一首都像是能讓人著魔的咒語,動聽到讓人忘了本身的存在。才華橫溢的作曲家,『性』子古怪難捉『摸』,金錢買不動他的創作,祈求買不動他的曲子,但這5首當中的一首曲子,是贈給秦紹恆婚禮的賀禮。其中的緣由,無人知曉。輕快悠揚的曲子,像是跳動著幸福的步伐,飛旋起舞。
今晚的一切都在蠱『惑』她的心智,讓她快要深陷某種錯覺,他愛她,也甘願將這世間的美好奉送於她。
一些真心想知道的問題,在那麼一個衝動的瞬間,抵在齒間,迫不及待想要問出口。
在她想要開口的那一剎那,窗外噼裡啪啦的放起煙花,他們不約而同望向窗外。
那煙花並不長久,在半空只留下轉瞬的斑斕,徹底消失了蹤跡。
窗內悠揚的音樂放緩了節奏,在一切都恰到好處的溫情時,一道鈴聲打破了寧靜。
秦紹恆微皺眉頭,但螢幕上的號碼告訴他,他不得不接。
“怎麼了?媽?”
對面的人聲音焦灼,拔高几度,絮絮說了一通。
他平靜的臉上有了幾分變化,“好,我知道了,我現在過來。”
“怎麼了?”沈如期有些擔憂。
“有點急事,等會我叫霖風接你回去。”白『色』的餐巾被他扔在桌上。
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始終沒有問出口,乖順開口,“那你快去處理吧!”
他似乎有不捨,走前回望了她一眼,她扯出一抹苦笑在嘴邊,被費勁心力撐起的笑容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僵硬得無處安放。燭光仍燃燒著,悠揚的音樂仍沒有間歇,可有什麼碎裂在空氣中,隨著冷掉的煙花一起消散了。
在對面那通提高音量長段絮叨的描述中,她聽到了蕭惠茹的名字。
也許,在這早之前她就該死心的。她沮喪地想。
桌角顏『色』紅潤的紅酒浮著誘人的光澤,她拿起酒瓶,猛地倒入酒杯,一口口灌進去。被麻痺的神經才不會有太多的想法產生。
霖風到了餐廳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是倒在桌子上,喝得爛醉的沈如期,旁邊哪還有秦紹恆的身影,他的心一沉,照這架勢他今天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他上前壯著膽子推了推沈如期。
沈如期意識模糊,只感覺有人在推動,擺了擺手,“走開,你這個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