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忙得美味佳餚都不知道什麼口味了麼,有這個閒情?再說了,再美,那也不能日日看。美之為美,斯惡矣。天天看非得膩不可,就像你日日用御膳卻不知道美味一樣。”我邊說邊彎腰去摸池邊的蓮子。
“小心點,看一頭栽下去。唔,這事好像你幹過。”他摸著下巴說。
我撥了下那朵蓮花,回頭,“仗著比別人大幾歲,老是記著人家的糗事,有意思麼?”
“哈哈!”他一臉的你奈我何。
我拍拍手站起來,“皇上,我真要走了,中午有人請我吃飯呢。”
“誰?什麼吃的能比宮裡的還強?”
“陳夫人親手做拿手好菜請我啊。”陳夫人同我交往肯定有衝著六哥的意圖在,不過,我們倆確實挺投緣的。我能接觸的盡是官家小姐、官太太之流,她是難得的有意思的。我們湊在一處商量操辦七夕的細節實在是很合拍。清蕙都不耐了,不再跟著我,可是我時常同她說得相視而笑,發現彼此很多觀點一致。
“我也去。”
我愣了,“你?你不是忙不過來麼?”
“要緊事都處理了,六部的行政班子基本也熟悉了。再說,還有魏先生在呢。不過,不能大張旗鼓就是了,不然明天那些老冬烘又在朝上煩我。你等著,我叫秦湧去拿套衣服來換。說實在的,我這三個月也很是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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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湧被叫過來,六哥如是吩咐了一番,他偷眼瞟我。我還他個無奈的眼神,真不是我攛掇的。我在鳳梧宮的時候,跟秦湧也漸漸熟悉,知道他自小就進了宮。後來被先總管看中,又潛伏在宮中二十二年。如今也是三十五六的人了,不過不顯老而已。我心頭當他是個淵博的長者。
“皇上,天子魚龍白服,還是帶上些人手吧。”他一邊差小太監去辦事,一邊勸道。
“嗯,你去安排,人不要多,悄悄跟著。”
六哥換好衣服,招手叫我,“走走走,不然去趕人家的午飯就晚了。”聲音裡有股難得的興奮。看來是真憋壞了。
六哥邊走邊說:“回頭姬少康到了,先打發他去看他妹子,就說朕在忙,讓他們兄妹先敘敘話,回頭再見他。”
“是,奴才省得。”
六哥上了我的馬車,還掀起簾子往車外看,“你說得對,天天住在人間帝皇家,還是要出去走動走動。不然就不知道好在哪裡了。還有,也不知道歌功頌德以外的天地。我可是在民間長大的,能隨意就叫他們給糊弄了?”
“皇...六哥,你可別養成習慣啊,回頭追根索源怪我頭上我多冤哪。”
“你怕什麼,除了那幾個老頭子,誰見了我敢不當做沒看到。至於宮裡,那就更沒人能管到我了。”
也是,宮裡雖然有太后太妃,但一來不是親的,二來也沒養過他一天,的確是沒人敢說他。何況那些人在北宮給整得跟驚弓之鳥一樣,能有今日的富貴尊榮,全憑了六哥。
“那豈不是真沒人管得了你了?”
“有啊。”
“誰啊?”
“你啊。”六哥一本正經的說。
我瞪他一眼,“別沒正形。”當皇帝也怪可憐的,不過是出趟門就興奮得沒邊了。想想從前哭著要跟他出門,現在反過來了。
車在陳府停下,陳夫人出來,就見六哥從馬車跳下來,笑吟吟的說:“陳夫人,不請自到,蹭飯的來了。”
陳夫人楞了下,瞟我一眼,意思你咋把這尊大神給我帶來了,口裡卻忙說道:“蓬蓽生輝,蓬蓽生輝。”一邊叫小丫頭,“快、快,叫老爺出來迎接貴客。”
六哥施施然抬腿就往裡走,“如此倒是我們打擾你們夫妻團聚了。若鳳,我們吃了飯就走啊,別不識趣。到底什麼拿手好菜啊?勾的我們家這個嘴刁的御膳都不吃,往你家趕。”
陳夫人挽著我往裡走,“哎呀,就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您來了,妾身都不知道拿什麼招待。”
“就你的拿手好菜唄。”
陳將軍滿面疑惑的被下人叫出來,剛走到二門看到六哥腳下不自禁就停了,嘴張了張,然後喚了聲:”六爺!裡面請!“
陳夫人這才逮著機會問我:“怎麼回事啊?我們老陳還說正好你來,回頭商量個可行的法子呢。軍中的光棍可著實不少。以後最好能每年來這麼一回鵲橋會。”
“這個啊,得你家老家跟六爺商量去了。至於今兒嘛,六爺說他在家裡憋壞了,要出來散心,瞭解民情。”
陳夫人拴著圍裙在廚房忙活,說是之前怕冷了就沒下鍋,現在來了貴客搞得她有壓力。
我一邊幫她鑑賞起鍋的菜,一邊說:“我就不是貴客啊。”
“我還真沒把你當客,咱們說話投緣,跟自家姐妹一樣,可堂上那位不一樣,他一句話...唉,你用筷子啊。”陳夫人放下鏟子,來拍我的手。
她做的其實就是幾樣家鄉菜,挺開胃的。
“你不知道,我方才一緊張,差點把叫老爺出來迎接貴客說成了叫老爺出來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