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呼吸幾口,來自破落巷中的孤兒朝著下方的天之驕子們開口講出了第一句。
“我是一個孤兒,自幼貧苦,每天腦子裡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活下去,掙扎求活。”
一言既出,滿堂譁然,知曉雲落情況的畢竟是少數,更多人還是震驚於能夠力壓崔、陸兩姓的天才與最落魄的孤兒之間巨大的反差,一時間,嗡嗡的私語聲頓起。
厲橫山吼道:“肅靜!”
“所以,當我今天有幸能夠站到這裡,我便在想,我能說些什麼有用的,現在我想到了。”
於是雲落就簡單而平靜地向眾人講述了在社會最底層的那些稱不上風景的景象。
易子而食、賣兒鬻女、男盜女娼、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為了一個垃圾堆的歸屬,可以性命相向;
不小心將丈夫交給自己的一兩銀子工錢搞掉了的主婦,上吊自殺,因為那是自己全家一個月的口糧;
生了病的男人為了不拖累自己還年輕的老婆,主動投了河;
凡此種種,皆是雲落親身所見所聞,講起來自是生動異常。
跟著師父顛沛流離的符天啟深有同感,暗自垂淚;
裴鎮雙拳緊握,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家鄉的那些如出一轍的故事;
陸琦眼眶微紅,崔雉面無表情。
劉浮丘等人卻是滿臉的不在乎,哪裡沒有這樣的事情,修行之人,便是要心向大道,看那頂峰之上天高雲淡,用得著去在乎那些池塘低窪的泥濘?
“所以,我想,我們修行,若是隻修自己,閉門求長生,於這天地有何益處?我們既是修行者,已算超凡脫俗,為何不為這天地做些有益之事。我若能修行有成,便要執劍護蒼生,盡我所能,讓這天地好一些,再好一些。就如那儒教所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謝謝諸位。”
稀稀拉拉的掌聲,讓從激情中退卻的雲落有些失落。
劉浮丘心中冷哼,超凡脫俗,你還不是修行者呢,就在這兒大放厥詞。
白清越心道:此人心性拖泥帶水,毫無灑脫曠達之意,修我劍宗功法,必是難成大器。
陳清風走過來牽起他的手,向他傳聲道:“你講得很好。”
雲落驚喜地抬頭,陳清風卻徑直說道:“跟我來,去敬香。”
雲落跟著陳清風走在長老們座位背後的高臺之上,陳清風遞給他三支長香,雲落恭敬地接過,在旁邊的油燈上點燃,拜了三拜,虔誠地將長香插入香爐之中,三縷青煙濃厚而筆直,朝青雲而直上。
與此同時,在那座老舊的小院之中,一間極其隱蔽的密室之內,雲落花白頭髮的師父也捻起三根細香,給面前的兩個牌位前的香爐裡插上,開心地道:“孩子很好,很不錯,你們放心。”
坐在一張小桌前,老人自顧自地說道:“那個被賄賂的城門官張春風已經死了,偽造軍令的隨軍書吏潘重樓也死了,都是他去做的,做得很好。”
“他去了西嶺,風險很大,但那是他該走的路。”
願世間的每一縷青煙,都能帶著點燃他的人那些虔誠而樸素的念頭,去往生命的彼岸;
如同多年之前的小桌旁,你們曾相面傾訴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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