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夫人教養不好孩子了？”慕方嘯停住腳步，冷眼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語滯，半天答不上話，當年她就是聽說侯夫人李氏性子直爽、快人快語，所以在面對慕方嘯的時候，一直刻意的扮演著溫柔賢淑的角色，處處顯示自己比柳氏更適合做侯府的女主人，在上都的這些年，慕方嘯似乎也早就預設這一點了。

“柳氏，我告訴你，夫人雖然沒什麼心機，但是她養了兩個好兒子，今天，若不是高府看在雲廷和公主的面子上，把事情隱瞞下來，我侯府已經成為京城的笑柄了。”

慕方嘯說到這裡，忽然悽然一笑，蹲下身，直視著柳姨娘，說道：

“在上都的這些年，我真的是把你慣壞了，相信你的暗示，認為夫人不會善待庶出的孩子，孩子都讓你養著，府中的大小事務也都交給你，所以，你才這麼大膽的，對嗎？我有沒有囑咐過你，不許在安兒科考的事情上動心思，有沒有？”

慕方嘯說的這些誅心的話，讓原本以為還有一絲希望的柳姨娘徹底白了臉，拉著慕方嘯袍子的手開始顫抖起來。

院子裡的雨聲越來越大了，慕方嘯已經離開很久了，柳姨娘依然癱軟在地上，任憑康嬤嬤如何勸說，只呆愣愣的不說一句話。

侯府的寒山院裡，準備科考的慕雲安回京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裡，慕雲廷時常過來指點他的功課。

聽到坐在對面的二哥說完白日裡發生的事情，憨厚老實的慕雲安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然而他眼睛裡極力忍住的淚意還是讓慕雲廷感到了一絲絲的心痛。

慕雲廷站起身，走到慕雲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

“三弟，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我和父親都不會責怪你，你只管放心的準備科考之事即可。”

“可是，二哥，那我姨娘和妹妹她們……”慕雲安看著慕雲廷，最終還是啜泣起來。

“父親會送她們回上都，你和四弟、五弟、六弟一起，以後就留在侯府。”

慕雲安點了點頭，雖然回京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卻是看的明白，嫡母和二哥對他們兄弟是真的照顧，並不是母親以往所說的那樣。

尤其是對於眼前的這個二哥，慕雲安是從心底裡感到敬畏，無論是以往所聽說過的慕雲廷的那些事蹟，還是慕雲廷在輔導他功課時所表現出來的博學多識，都讓慕雲安從心底裡感到佩服。

“你若是不捨得你姨娘和妹妹，等你科考之後，無論是否高中，我都會想辦法安排你回上都去。”慕雲廷嘆了口氣對慕雲安說。

“不，不，二哥，我願意帶著弟弟們留在您和母親身邊，我知道您和父親是為了我們好。”慕雲安急忙說。

慕雲廷笑了笑，滿意的點點頭，讓慕雲安坐下，自己也在慕雲安身邊坐下，認真的給慕雲安講解往年的科考題目。

寒山院的院子裡，撐著一柄傘站在雨地裡的慕方嘯，看著窗紙上印出的兩個身影，久久的一動不動。

連綿的春雨下個不停，似乎永無休止，往年的這個時候，侯夫人李氏總會覺得厭煩，可是今年，她卻覺得無論看哪兒都是那麼順眼。

林雨桐在褚秀苑裡陪著李氏喝茶說話，打發時間，廖嬤嬤由一個撐傘的丫頭扶著，匆匆的走了進來。

廖嬤嬤進了屋子，擺手讓兩個丫環退了出去，然後笑眯眯的對著李氏和林雨桐行了禮，輕聲說：

“公主，夫人，柳姨娘和大小姐的車隊啟程了，奴婢親自送到了大門外。”

不顧柳姨娘的哀求和慕豔青的撒嬌甚至是哭鬧，慕方嘯堅持要把她們送回上都，甚至連等雨停了再出發都不肯同意。

今日一早，柳氏帶著三個兒子來給李氏磕頭告別的時候，林雨桐也在場，當看到慕豔青用怨恨的眼神盯著她的時候，她只是在心裡輕蔑的哼了一聲，這個被母親慣壞了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她闖下了多大的禍事，也不知道這將是她第一次來京城，也會是最後一次。

因為慕方嘯私下裡已經告訴過慕雲廷，他會在上都給慕豔青找戶人家，不會再讓柳姨娘母女回京了。

李氏長舒了一口氣，強忍了眼睛裡的笑意，看著廖嬤嬤說：

“知道了，安兒大了，就還住在寒山院裡讀書吧，老四以後就和天兒一起去族學讀書，他們的衣食你都要安排可靠的人去照料，至於老五，還太小，就抱來褚秀苑養著吧。”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廖嬤嬤高興的應了下來，原本還擔心柳姨娘一家回來後，自己的主子過不了舒心日子，沒想到這麼快，事情就來了個驚天大逆轉。

林雨桐笑眯眯的看著廖嬤嬤又出去忙活了，對李氏說：

“母親，父親雖然常年在北境，但是在他心裡，還是最信任和敬重您的，母親這些年的辛苦，也是值得了。”

林雨桐的話，讓原本高興的李氏紅了眼圈，隨即又笑了起來，感慨的嘆了一口氣，拉了林雨桐的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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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知道，一直都是你和雲廷在為我操心，娘有你們這幾個好孩子，無論過什麼樣的日子，都是甜的。”

一個月後，會試的結果出來，慕雲安雖然沒有高中，但是高誠武在慕方嘯帶著兩個兒子去拜訪他的時候，坦誠的告訴慕方嘯，慕雲安的成績總體來說是不錯的，尤其是一手好字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慕雲安的策論內容過於拘泥於形式，缺乏新意。

“雲安啊，我是很看好你的，還和孔大人一起探討了你的答卷，你以後多跟著你二哥學習，尤其是你二哥昔年所做的那些策論，你要細心研讀，一定會大有助益的。”高誠武對慕雲安說。

慕雲安趕緊站起身，對高誠武一揖到底，誠懇的說：

“多謝大人賜教，雲安謹遵教誨。”又轉身對慕雲廷拱手道：

“二哥，這段時間辛苦你陪我讀書，以後還請多教導弟弟。”

慕雲廷笑了笑，拍了拍慕雲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