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坦坦蕩蕩再道:“人嘛,大凡都要個臉面,何況是官。何況陛下還遠遠看著。”
相里康無語凝噎:“賢弟可真是……機敏過人。”
廉衡:“相里兄謬讚了,我這分明,是老奸巨滑!”小鬼含笑再道,“諸位不妨猜猜,此法若真效靈,光是官捐,能募集多少?”
人人腹內一陣捯飭計算,便是自小有受教算學算術啟蒙,又盡皆牢記“一一如一、九九八十一”的九九珠算歌,說到底不是戶部的官判,價算盤珠子撥不得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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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後,相里康試探性道:“大抵約十萬兩?!”
廉衡狡笑,道:“相里兄何不自信些。”
明晟:“難道更多?”
廉衡:“草民不多說,光這帝京,但凡有個品級拿著俸祿的,就有近萬人。或者小子給你們這麼算”,廉衡說時從袖兜裡掏出他從不離身的、久經風雨的巴掌大算盤,小手飛快扒拉、小嘴麒麟吐玉,“所有皇宮撫臣,假使每個職位都只有一人奉職,且都慷慨解囊,粗算三公三孤就能募集一萬零五百兩、宗人府五千四百兩、東宮輔臣五千二百兩、詹士府三千兩、太醫院一千二百兩,單這皇宮撫臣累計近,兩萬五千多兩;再到權利中樞,假使官兒們都識趣,假使每個職位就一人,只一人奉職,粗略一算光戶部官捐足六千二百兩、工部三千五百兩、吏部兩千六百量,以此估計其餘三部,僅六部就近乎兩萬兩;都察院一萬兩千兩,通政使司兩千兩,承宣佈政司兩千五百兩,外加太常、鴻臚、光錄五寺合計近一萬兩,五軍都督府四千兩,京衛指揮使三千兩,三衛所一萬兩千兩,外加教坊司、道錄司等,光這些明面上入流入品的中樞京官,合計能有十萬兩。”口若懸河蔥指如飛的廉某人,鏗然再道:“合計以上所有,約達十三萬兩。”
他停頓一刻,抬眸四顧:“諸位是否覺得,以上數字似大非大?首先,大家別忘了小子的前提‘一職只供一人’,究竟一職供養著多少人,想必大家比我更清楚;其次,小子可是將宗室藩王、外戚功臣一個都沒考慮,若是將這些巨室群體考慮進去,集齊百萬,毫不為過。”
百萬兩?
朝廷財政賦稅一年也不過三四百萬兩,著實敢誇海口!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他自圓其說。廉有才卻輕咳一聲,不慌不忙再道:“諸位稍安,小子再給諸位算一筆帳——即基數最大的地方官捐。府、州、縣累計起來小子沒敢去算,單知千府萬縣加起來絕對是個驚人數字。不若我拿,陝西承宣布政使司下轄的八府、兩直隸州、二十一屬州及九十五屬縣,給諸位舉例說明:倘若一縣只收知縣、縣臣、主簿、巡檢的歲貢,達二百兩;一州府衙門僅收知州、同知、判官、吏目等入品小官,將達五百兩;一知府衙門僅收知府、同知、通判、推官及經歷、知事,將達八百兩。合計以上,僅陝西布政司便能募集近四萬兩。按全國兩直隸十三布政司算,近乎六十萬兩。但,諸位可別忘了,這個數字依舊是在一人一職的基數上核算的最少數字,真正募集時人數將是以什麼數字參與,不如拭目以待。”
相里康失語片刻,驚詫道:“按賢弟這般計算,官捐當真能達百萬兩?”
廉衡:“相里兄始終,規矩保守。”
明晟接話:“如此,還算保守?”
廉衡:“文官兩萬員,武官八萬人。殿下還認為我是誇口麼?!”
院內再次啞靜。
至此,明晟才心覺他才是漫天流言的始作俑者,否則,何以盤算得如此清楚。但他已無暇深究,究竟是不是面前草民,顧自憂心忡忡道:“紙上得來終覺淺。倘若他們執意不捐,或捐不起呢?”
相里康:“太子所言甚是,賢弟你可要知道,並非人人皆貪,即便貪,也並非人人能貪到。”
廉衡:“小弟斗膽問相里兄,若讓你捐一百兩,能捐?”
相里康直言:“自然,一百兩不在話下。”
廉衡:“那小弟冒昧再問,以令尊一品相位,卻異常清正廉潔的作風,要他捐出一千零四十四兩,可是難事?”
相里康失笑:“你可真是個小滑頭啊。”他頓了頓,補充道,“家父從政多年,又官居一品相位,雖說不貪不侵,若要捐出千兩,確非難事。”
“是一點都不難吧?!”唐敬德不知何時湊過來,坐簡棚邊沿,雙手後撐雙腿垂地,凝神盯著他心愛的小九九倩影,不鹹不淡插了句。
廉衡:“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既如此,讓二品大員捐六七百兩多嘛?!讓一個七品知縣捐九十兩多嘛?!且恕小子直言,他們一年貪墨可是這個數字的千百倍,甚至萬倍。莫說相里兄捐一百兩不在話下,就是沒見過三兩銀子的草民我,自開啟始給世子府撐門面,拿起了月銀,此番民捐,小子都能捐出它五十兩。”
明晟看向明胤,明胤終於接過他目光,二人相視片刻,明晟方道:“你的意思我們已聽懂。如何說服陛下,讓宗藩、外戚、功勳捐錢,如何為百官設立標榜及如何調動舉國四海,本太子會協同明胤世子,一起督辦。”言訖,他忽然盯著廉衡,再道:“你可還有,未盡之言?”
廉衡:“有。”
明晟:“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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