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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月明如銀

主僕二人還是怔在原地。

“他們三,可是惹了陛下?或者,”廉衡看向主僕,軟綿綿再問:“我可否這麼理解,就是,林氏是段氏一事,陛下在派父親去之前,就知道了。他想借父親之手,進而借林氏之手,找到金銀冢。”

主僕愕然一陣,秋豪率先出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種話若傳到陛下耳裡,你還有命嗎?!”

廉衡忽而很哀傷地搖了搖頭,很哀傷,一瞬他想哭出來。他母親是段昭,而段明,一個兩天前無心豪撞的人突然就成了他親舅舅,他想喚他一聲舅舅表明他就是傅鈞預,而不再是一身份不明不堂不正的私生子,可他不能。還有父親,父親為何無故跑去雲南,京城那把火又是誰放的,又是誰告的秘……他竭力忍著顫慄,將抖動的雙唇死死咬住,將灼熱的眼眶竭力冷卻,將急促的氣息慢慢調勻。

秋豪在明胤示意下,退出,並將洞開的閣門合上。

明胤看著靠在窗邊,抱坐一團,強自冷靜的少年,心口也是絲絲拉拉莫名一陣疼,一陣酸楚。他覺得他很理解他現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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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上,他根本無法理解。

他緩緩走到碳盆邊,將溫熱的懷爐拎起來,爾後才慢慢踱近窗榻,落坐一側,將懷爐放其面前,寡寂不語。

又是天長地久的靖默。

向來無敵耐靜的大人物,終耐不住了。

“你想讓我做什麼?”

廉衡緩緩轉頭,依舊抱膝發神,很久後才問:“殿下,我是一個,死去的活人,你懂嗎?”

“懂。”

“你不懂。”廉衡苦笑,再笑一聲,深長一嘆,將面前手爐拎起來抱懷裡,鄭重其事道,“他們接近我,是因我能幫他們找到那堆金山銀山,那就說明,父親留下了什麼東西,給,祖父。”

明胤:“為何這麼說?”

廉衡:“三年前,烏叔告訴祖父我真身,絕不僅為救我出獄這麼簡單,而是想將我送到他身邊,透過我,從他手裡拿到父親遺留的秘密。”

明胤溫緩一笑,略略短嘆:“太過聰明,並非好事。”

廉衡微微搖頭。

明胤:“這個想法,三年前,我也想過,不過否決了。”

“為何?”

“儒父在你父親心中,何等分量,他不會,將儒父拖入水中。”

“也是。”廉衡擰擰眉,“那,還有什麼人,是我不知道的呢。”

“不過,這也是好事,只要他們一天以為,儒父拿著你父親遺物,他們就一天不會擅動,甚至會防著旁人對他下手,反而安全。”

“說得也對。”廉衡長出口氣,表情漸漸舒朗。

“你先休息。明天,我讓一個人,來見你。”

“誰啊?”

“不急問。”

“哦。”明胤甫一起身,廉衡一把拉他坐下,襄王爺略一受驚,還未回緩就聽廉衡氣洶洶、暴躁兔精似得道,“跑什麼?我還沒問完呢。我今夜特別生氣,氣還沒出完呢。”他今夜竭力在裝,在眾人面前裝開心,本來很累了,然段明的驚天出現,令他表現稍異,他只能再被迫裝會,緩解不必要猜疑。

明胤自然怕他問更多,可怕什麼來什麼,他其實,也早就等著他問了。

只要他不問在根骨上,他,自然都能答他。

“為何瞞我,林氏是段氏一事?”

“你從未問過。”

“殿下為何要盯著段明?”

“一,他在京,金翼一旦察覺,必死;二,他是敵,我沒理由,不驅他出京。”

“那您王府底,那個巨幅浮雕機關,為何用段字?”廉衡越說越利,拽著袍角的手,勁道油然增大,面前人被他扯得愈來愈近。方才戲臺上,他一身弱柳扶風的蝴蝶冠,忽而閃現在大人物腦海。

襄王爺扯回袍角,坐正:“你該問,布此機關之人。”

“那又誰啊?”

“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