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造逆信?瞧他聽到了什麼?!
敢情今日這出,是舊刀重操?!
廉衡陡然攥緊袖內雙拳,牙根痛咬,良久方道:“所以,當年定罪,師叔那一封信舉足輕重?”
楊鴻禮沉默一刻:“逆信只是個包裝,真正殺死他們的,是人心。”
“那封信,汪忠賢何時給了陛下?”
“大概在南境給的。”
“具體。”
“陛下知道林昭即為段昭後,並無反應,反讓汪善眸就此閉口不提。直到次年春,他突然派廉貞去雲南尋找金銀寶藏,那時我才知道,陛下為何將此事掩蓋不提了。‘金銀冢’這個秘密,一沾即禍,所以我即便聽到,也作耳聾。”
“耳聾?我可不信。”
“信與不信,取決於你。”
“那封逆信,你不也寫了金銀冢嘛?”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還來問我做什麼。只為求證嘛?”
“您說就是了。”
“寫又如何?不寫又如何?汪忠賢和敖廣其人,終不會讓他們活著走出龍泉峰。”楊鴻禮臉色油然苦痛,“我以為,陛下看在同門師誼上,只會將他貶謫或流放。我沒想過,陛下會殺他。更沒想過京都還有一把火要燒死傅宅所有人,一個不留。我知道我有罪,但他廉貞若未曾罪人,又怎會如此下場。”
廉衡牙關一陣哆嗦:“到如今,您還要辯白?”
“那封信便是我不寫,汪忠賢也會找別人寫。結局無有差別。”
“怎能沒差。”廉衡豁然站直,“您寫,是背叛同門,蔑視情誼。您一刀下去,比敵人一刀下去要深得多。”
楊鴻禮臉色冷灰。
廉衡悲音嗚咽,渾身寒顫不停,他止住所有悲傷,作最後確認:“‘金銀冢’主意,是你的還是汪忠賢的?”
“我說過了,這個禍胎,我不沾。”
“那就是說,汪忠賢是知道金銀冢的存在的。”
楊鴻禮點頭,唇角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哂笑。顯然,汪忠賢如何知道這金銀冢秘密,他大概已猜到了。可他不會說,永遠不會。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他都不會。這就是為什麼,他說廉衡永遠贏不了的原因。這是他心底最後的一絲陰暗,也是他報復所有人,笑傲最後的一絲薄弱的勝利。
少年沉浸在推測中,兀自沉思:金銀冢既為段氏絕密,明皇如何知曉?汪忠賢他們又如何獲悉?是段家人不小心自己洩露而出,還是父親不小心洩露?還是存在第三人,將此事密洩?
長久的自我肯定與反駁,令少年頭皮直麻,神情乍明乍暗。
楊鴻禮看在眼裡,裝在心底。
末了,廉衡深長一嘆,斟酒一杯給他,一字一咬:“以我廉衡性格,定將你磨成齏粉。”
楊鴻禮譏笑:“那你保我,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廉衡:“一是祖父要求,他說,為人師者,要心胸寬廣,不能因弟子一時釀錯就將他趕盡殺絕;二是因我父親。你沒猜錯,我是他遺孤。”少年雙眸汪淚,音韻悲愴,“但你絕沒猜到,當年,上中下三座書院,修好後,是打算讓祖父守上書院,你守中書院,他守下書院的。他說,唯祖父能引導大儒,辨明真理指明前向;唯楊師兄,恪勤匪懈,能領一幫少儒夯實基礎;而他自己,不過小聰小明,只能在下書院教導頑童識字辨音,好好向你們標榜看齊了。”
楊鴻禮怔在原地,雙目發紅,失語失聲。
少年起身,揹著他道:“去了南京,老老實實教書,我派人保你三年不死,三年之後,我若除掉他們,是你的幸,若未能手刃奸邪,你就自求多福。”
楊鴻禮伸手一探,探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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