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康亦被這丈二金剛震得大為無語,卻也倏然鬆氣,再怎麼說,門被他震翻在地,一切就有轉機。委實講,就衝廉衡日前情緒,他料到廉老先生反對他入仕,卻不曾料道竟已上達如此程度,他不好奇都難,但眼下他顧不得思慮這些,他瞥眼一院的人仰馬翻,抱起懷中人,走至堂屋,將少女安頓在堂屋東間床榻上,輕輕掩上門。
轉身又去將吊在西廂房門框上的唐敬德,強行扶回房內,對鐵人一樣靜站院側、一聲未吭的二黑道:“麻煩,幫忙端杯熱水來。”
夜鷹點頭。
安頓好醉玉,相里康出門,掩好西廂房門扉,看著猶自對峙在東合階下的一眾。默嘆口氣,走近禍源,輕問:“你打算怎麼辦?”
廉衡轉盼青年,真心致謝:“我爹不想看見我,就再麻煩相里兄,幫我盯會。”他辭氣冷靜,向屋內人再道一聲,“爹,這個家,不會散的。”他沉默一陣,最後看向陳應時,“阿蠻這兩日,哪裡都不去,就在家裡守著。施步正,你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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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步正點頭:“你呢?”
廉衡顧自轉向夜鷹:“攙我起來,帶我去茶園。”
春秋雨水之季,他全身關節本就想罷工,這一跪,直接跪得少年幾難直立。都說跪久了就再難直立,今日他大大小小加總起來,跪了足有四個時辰,還當真跪沒了骨頭跪沒了正氣。他將湊近的夜鷹,拉低拉近悄聲句:“我起不來了,不要聲張,抱我去馬車上。”
夜鷹默應。但真下手去抱,還是有些不適,但此種場合,也容不得多餘尷尬。
高手託果盤一樣,將他托起,平舉著,端出了廉家堂,送入馬車內。是的,他是端著的,相里康愕然一刻竟無聲一笑,草莽則瞪大河目抽著厚唇,那一刻,那一場景,竟起到和緩氣氛的妙用。而被端著的少年,因下肢無覺,又心口傷塹,哪理他是端是託。
廉衡走後,相里康令蠻鵲帶大小去堂屋西間休息,自己則靜坐堂屋外間的廳堂,琢磨一切。至於施步正,靠椅子上,不一會也睏意襲身,齁聲震天兀自酣睡。
這個難熬的夜晚,就這樣漸漸迎來似白不白的光明。
臨明,不知何時醒來的小大,輕輕拉開東間閣門,靜站門口,凝神盯著正襟安坐、閉眸小憩的爾雅公子,只覺天長地久。忽而雄雞司晨,相里康恍然睜眼,側眸即對上少女明睞,片刻交睫,他溫和一笑,小大滿眼噙淚,安安靜靜也只作莞爾一笑。
相里康防線儼然全崩。
情這東西,一旦生根,直達地心,拔它不起,撅它不盡。
唐敬德宿醉清醒後,對昨夜之事不予置評,只道了句:“這是小九的家,不管他廉衡要幹什麼,我唐敬德絕不會讓它散了。”
爾後流星急去。
這一去,去向了萬卷屋,問狸叔探得菊九大致行蹤,直接策馬奔赴千里關山外的南境。
話說回來,菊九之離開,除了己身暴露,招致烏叔絞殺,怕累帶廉家堂外,再就是那塊雙鸞菊了。廉衡託藥鬼打探兩年,假扁鵲終指了一個方向給他,即,望“前袁”去找。也許就是這個“前袁”太過刺心,令其對所謂的“烏頭刺青”和“前袁餘孽”產生了極大“求知慾”,是以他三番猶疑之下,情知會令方方歇翅兩年的菊九再度扶搖,卻最終還是選擇將此事告知姑娘。
聞聽“前袁”二字,姑娘冷寂面盤下,是一絲極具諷刺的微笑。
然而除她這撲朔迷離的身世外,令姑娘毅然遠走之主因,還是廉衡這禍源。以菊九敏銳,於兩年前就發覺少年真身,當時其震驚程度此處按下不表,但其震驚之下對廉衡的阻撓自然日甚一日。她忍他耐他觀他了兩年,對其上躥下跳,如廉遠村和崇門一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忍不動,然,他終是執意入朝,置全家人性命於不顧,更甚者,竟是不擇手段敢應旨為駙,毀人毀己。
這令菊九對其失望透頂。
亦令廉遠村和崇門傷悴之下,徒於祈禱。
姑娘策馬雲南,風來雨去,只為探明“出處”,與唐敬德活寶一對,形成鮮明對比——一個恨不能勘破身世好知道自己來自何方,一個恨不能身世埋藏以阻擋潮湧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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