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笨出宮聽上去不好聽，其實對日後的生活完全沒有影響，只不過少在宮裡當幾年宮女，少賺幾年的錢罷了。多數家庭只會為女兒能夠早早出宮而高興，甚至擺宴慶祝暗誇自家姑娘聰明有法子的也大有人在。誰都知道女孩在宮裡當宮女久了身體不好，月事不調，這是長期跟在主子身邊精神緊張造成的，時間越久，這類毛病就越多，慢慢地腸胃都會落下病症。

當然，其實最嚴重的還是伺候人一天站立時間太長，小腿肚子都是青筋，血瘀，聽聞懷孕後腿比別人都要腫，搞不好還容易難産。

對於大家出宮後私下慶祝的事，皇上未必不知道，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頻繁放宮女出宮本來就代表了的仁愛。再說，宮女中本來就有一些官家女，在家也是千嬌百寵，別說很多人眼裡看不到活兒，就是伺候人的基本東西都學不會，或者隨性慣了，摔壞踩壞個東西也不記在心上，宮妃也不好下狠手打，因為內務府要驗傷稟告皇上，那才叫丟臉呢。

可惜她家小主不養貓，沒有貓尾巴讓她踩，宮女頗為可惜地想。一肚子的小心思，臉上卻沒有露出來，還頗為忠心地說道：“小主，宮裡的每一個磚頭縫都透風呢，萬一被別人聽見傳出去您可落不著好處，後宮現在大半都是太子妃管著。奴婢在家就聽說，母老虎，最護崽。”

小常在聞言，連忙噤聲不敢繼續說下去了，須臾，拉住那宮女的手：“還是你機敏。”

宮女瞪大了眼，機敏，等等，她正琢磨著因笨出宮，可不想被貼上機敏的標簽，忙擺手：“小主謬贊，奴婢在家被說愚笨，女工針線也粗糙得很，只怕哪天失手打壞了東西就要因笨出宮了。”

女工針線粗糙說的是真話，若非如此，也不至於被分配到常在身邊，除了家世普通外就是因為沒有能拿出手的特長。開始敲起了邊鼓，給自家常在心裡種下自己毛手毛腳的種子。

“瞧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縱然我也不富裕，打壞個東西還不至於趕你走。”常在反而覺得宮女十分實在，不由拉住了她的手，“我身邊就需要你這樣又機敏又實誠的人，你今兒提醒得很是時候，有膽量又忠心，當賞才是。”

小常在賞宮女，自然是自己的舊衣服，宮女的服裝沒有定式，小常在的衣裳改一改也能穿。然而，宮女看著一水兒茶褐色、深褐色的衣裳，面料好得很，只覺得這衣裳得等到自己上了五十歲才能穿得出去。不過好好的衣裳放上幾十年，保管再仔細也折損。

“謝小主賞。”宮女只能做出感激狀，按理，主子賞的當改一改穿上身先是自己的重視，但她實在不想穿那麼老t氣顏色的衣裳，眼珠子轉了轉，有了主意。

“小主厚愛，只是我想到了額娘，至今尚且沒穿過這種上進料子的衣裳，奴婢想……”

“百善孝為先，你有好東西先想著額娘是對的。”小常在反而越發認同自己的宮女了，頗為動情，“深宮寂寞難熬，幸好有你在為我分憂，以後我們扶持著過日子。可惜，我人微言輕在皇上跟前說不上話，只怕不能一直留你在身邊。”

宮女聞言，心裡狂翻白眼，深覺自己的小主飄了。居然想將用順手的宮女一直留在身邊，就是皇後也不可能，宮女到了年齡就出宮並且不許再與前主子有任何聯系是規矩，內務府可盯著呢。昔日，佟貴妃不就是仗著身份想要強留一個喜愛的宮女，被皇上一頓訓斥，丟了大臉。

幸好如此，自己不用擔心被強留，只是怎麼看目前的情況離她因笨出宮的目標都很遙遠，無名宮女惆悵。又想到毓夏郡主正在玻璃房工地那拍照，稀罕地不得了，遂慫恿自家小主。

“小主，先前您不是還遺憾沒能像那些娘娘們一樣拍照，不如我們這會子過去，說不定也能拍照了，到時候託人送到您孃家，也讓家裡的老爺老夫人他們高興高興。”毓夏之前給後宮娘娘們拍過一段時間照，但嬪位以下的顯然沒有資格，更遑論一個小常在。

小常在被說服了，自從進了宮，只有在四時八節才能偶爾得見額娘嫂子，阿瑪兄弟算來已經八年未見，不知道他們還記得自己長相不？還有小侄子，肯定忘記了她這個姑姑長啥樣了。

如果能給家裡送去一張照片，小常在心動。

見到有戲，宮女忙說：“小主，毓夏郡主年輕，聽說也是最喜歡粉色，您打扮得年輕些容易和她搭上話。且您要給家裡送的照片依奴婢淺見最好穿進宮前穿的衣裳，他們看了熟悉。”

小常在現在一門心思都在想法子照張照片上，竟然由著宮女翻找出一件嫩粉色旗袍，把她從頭到腳打扮了一番，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讓小宮女一陣恍惚。

是了，小常在只是普通的旗人女子，能被選上只能靠容貌，必須一眼就能抓住當時看秀女已經看到麻木狀態皇上的眼球才有可能被留牌子。要知道，上一回選秀□□千名秀女也只有十來個被選中，其中一些還是父兄過於能幹專門被皇上留意的。

女人，往往比男人還喜歡看美人，基因決定了女人對色彩感知更敏銳，因而，也更容易看出光線下人的氛圍感。宮女不禁看呆了：“小主，您穿粉色太美了。”

“女人過了25歲就是豆腐渣了，老了，哪裡能老穿小姑娘穿的衣裳，別笑話我了，快走吧！去晚了撲個空咱們可白高興一場。”小常在聽到誇自己美，心裡當然高興，最後卻只是抿了抿嘴，不太自在地說道。

“又來了。”宮女心裡無奈道，明明她家小主這樣打扮起來比襄貴人和熙貴人還要好看，偏偏把自己往老氣上折騰。是了，難怪她家小主一上來就被封色常在，原來是這樣。在常在身邊一年多，她總算跳過茶褐色衣裳解鎖了她的美色。

兩人沒有再說話，火急火燎往玻璃房工地走去，縱然，她一個小小常在沒資格給太後請安，但沒說連看個新鮮也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