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笑道:“遷怒又如何?這皇帝小兒,哪裡還能尋得到醫術比為師更好的?更何況,有謝家在,這小皇帝,不會對為師如何的。再說……”他一頓,笑容古怪,“你怎知,皇後知道了此事後,會繼續執著著不吃藥呢?”
小徒弟很是懵懂,不明白皇後明知自己很可能會因生子而喪命,為何還要喝藥調理身體懷孕。皇後從前不好好喝藥,不就是知道,一旦身體調理的能懷孕了,皇帝就會讓她懷孕。可皇後的身體,懷孕是能懷孕,卻萬萬是過不了生産那一關的嗎?
到時候,皇後生産,母子兩個,只能活下來一個。
皇後不就是知道,屆時皇帝必然是要保自己的嫡子,不會保她,所以才一直不肯好好吃藥調理的嗎?
而現在,這位皇帝陛下,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即便皇後再不配合,皇帝也勢必要讓皇後懷孕,給他生下他心心念唸的嫡皇子。
第二日,神醫去給皇後看診時,皇後詢問自己的情況時,神醫裝模作樣的遲疑了一下,就還是選擇給對方說了實話。
仍舊不宜懷孕。
楚緗荷聞言,鬆了口氣。但他看著神醫和神醫小徒弟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心裡一突,不禁追問緣故。
神醫猶豫了一會,看著楚緗荷揮退了大部分宮人,只留下了兩個貼身服侍的親近人,方才道:“陛下前幾日傳召了老朽,囑咐了老朽些話。但老朽行醫數十年,著實不能違背醫者救死扶傷的底線,去欺騙皇後娘娘。故而遲疑之後,才說了實話。”
楚緗荷一怔,心口砰砰直跳:“陛下讓你欺騙本宮什麼?”
神醫垂眸道:“陛下讓老朽欺騙皇後,皇後身子已然可以孕育子嗣了。”
楚緗荷:“可本宮的身子不是還沒調理好嗎?”
神醫:“若依照老朽的標準,讓母體和胎兒將來都能盡最大可能性的活下來看,皇後的身子,的確沒有調理好。”
楚緗荷不禁道:“那本宮怎麼懷孕?”
她問完,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這位謝家的神醫,無論是為著他的名聲考慮,還是謝家的名聲考慮,無論如何,都是會用溫和的藥方,盡可能的讓自己將來生産時,母子皆安的機率能大一些。
但是,這世上卻不止眼前的神醫一人。
這個神醫可以堅守醫德,可其他的大夫呢?
總有人肯為了皇帝的恩裳,給她下重藥。
楚緗荷捂著心口,突然間淚流滿面。
因為她知道,這是她的夫君,在為她賜死。
還是要榨|幹她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的高高在上的“賜死”。
如果她肯聽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仍舊不聽話,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夫妻一場,他何其殘忍?
神醫退下後,中宮之中,有宮人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稟報道:“娘娘,承恩公被陛下當朝訓斥了半個時辰,此刻、此刻正跪在宮門外,陛下讓承恩公跪足三個時辰,想清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宮人是楚緗荷從楚家帶來的,著急道,“娘娘,您是否要去求求陛下?承恩公偌大年紀,只怕經受不起如此磋磨。”
楚緗荷眼淚流的更兇了。她知道,司徒玥不是讓承恩公想清楚做錯了什麼,是讓她這個發妻想清楚,究竟做錯了什麼。
司徒玥為了自己的帝位,什麼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