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陳毛生帶著一肚子怨氣領著衙役來到了王家,心裡不忿的表情多少也在臉上透露些許。
紅漆木的大門前站著兩個灰色衣著的家僕,兩人看到衙役打扮,臉上雖說掛了笑,卻也沒多大尊敬的意味。
王家管家倒是比底下這些小僕有眼色多了,看到陳毛生後便恭敬著將他迎了進去,不過也只讓他一人進了王家大門。至於陳毛生身後的其他個衙役小兵,則被留在了大門外。
如果說陳家是這宜新霸主,那王家就是狗腿的跟在陳家後面的那種審時度勢的附庸之人。若是聽到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小道訊息,牆頭草這稱呼王家說第一,估計也沒人敢說第二。
畢竟當年的王老爺子沒皮沒臉不怕別人笑話,在比自己小個二十多歲的陳向坤面前裝老弟,換來了王家現今依舊富裕的生活。不像原來其他的家族,瞧不起陳家,現如今都逐漸沒落了。
前縣令本就是受了陳向坤的威脅和賄賂,對王家自然不會大動幹戈,更何況那時候他的任期即將滿了,也不想再惹上一堆腥臊事,吳古和的事自然是能不管就不管。
現在已是巳時四刻。
宜新縣城寬敞的大道上的來往行走的百姓也逐漸多了。
兩位中年婦女穿著樸素的棉麻布衣,在路上邊走邊說著話,看樣子是打算出城。
“妹子,我剛才去那胭脂鋪給我女兒買了盒紅胭脂當嫁妝,剛好路過咱這縣衙,可熱鬧了,你知道不——”其中一人拉長尾音,勾得她的同伴心癢癢地催促。
“啥呀,我知道你女兒要嫁給村頭那小子,別炫耀了。還有你這人就愛說話說一半,快點說完說個痛快,那新縣令才上任幾天,縣衙能有啥新鮮事。”
灰藍衣服的婦人嘆了口氣:“你這就不懂了,昨個不是貼了張新告示,什麼冤案疑情這新來的縣老爺都會公正審理。今天,那吳家小哥,就又去縣衙了,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我聽說這縣老爺是個好人,還給那些人的家屬銀子讓他們安葬去年被凍死的人。”
另一位褐衣女人也跟著嘆了口氣:“好人啊,哪個剛來的縣令不是個好官,不是個好人。”
她頓了頓,不像婦人一樣同情吳古和反而說道:“吳家小哥,就是那個妹子被人搶走當小妾的那個,他都被打成殘疾了,這還沒放棄嗎?要是我,早就離開這地方了,免得被那王家人當成眼中釘。”
灰藍衣服的婦人不知怎麼卻傷感起來:“說起來,我家的桌椅還是他給我做的,手藝真是不錯。可惜,爹孃死得早,妹子又被那王少爺糟蹋成那樣,要不然我女兒被,唉!都是苦命人啊,我家的地要給王家交租,要是往常還能有餘錢,但是去年那天災。”
褐衣婦人心裡想你女兒那姿色可不會被王大少爺看上,但是想到自家的地,她也難露些許的苦澀:“要是這縣老爺能治治這王家就好了。”
“聲音小點,別讓其他人給聽見了。”稍微年長一點的灰藍衣服的婦人扯了扯她的袖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噤聲。
“要去看看嗎?”褐衣婦人輕聲問。
“算了吧,這事跟咱們無關,還是別摻和了。”
兩個人同時嘆了口氣,不知怎麼心裡都有些涼意還有一絲無法言語的無力感。
這訊息一傳十,十傳百,不過一個時辰,這宜新的百姓便知道知道縣衙開年的第一個官司打響了,大多反應都如同這兩人一樣麻木,可有少部分還是帶著看熱鬧或者其他不知名的心理聚集在縣衙大門外。
守門的衙役吆喝著百姓站好,縣衙門前的人群推搡著,也得有三四十個人,一個個伸著頭往裡看,把縣衙大門圍了個水洩不通。
站在門外的多是湊熱鬧的看客,臉上掛著嘻嘻哈哈的笑容,對吳古和的舉動說不上嘲意,卻也沒什麼同情。
一個看著流裡流氣的青年藉著身高優勢往裡面看了好幾眼聞瑎,呸了下嘴,對傍邊的同伴道:“你看新縣令,是不是比你媳婦還好看。”
“徐恩,去你媽的,那不是我媳婦,我倆沒結成婚。嘴沒個德行,早晚老子把你打死。”
那青年把手裡的石子往上拋了一下又利索地接住,眼皮抬了一下,有些無所謂地說:“也就是你心軟,要是我,早就把那對姦夫淫——”
“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就別提了。”
徐恩白了他一眼,嘖了一聲,又繼續盯著縣衙內,眼神有些兇狠:“要是吳古和這案子真能結了,那說明這新縣令是個硬骨頭,得好好啃了。”
聞瑎瞥了一眼大堂外那顆松樹的影子,巳時了,估計再過一會兒,人就該領回來了。
縣衙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嘈雜,聞瑎眼中閃過幾絲冷意,右手拿起驚堂木在案牘上一摔,聲音清脆極了又嘹亮極了,穿透十幾米,縣衙門外突然靜了下來。
“肅靜!”
吳古和的雙目一直凝視著地面,彷彿地上有什麼美妙絕倫的畫卷一般,從陳毛生離開之後就始終未曾抬頭。
她看著在堂下跪著一動不動的吳古和,對旁邊的衙役吩咐幾句,給吳古和送了杯水。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