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沒用。”
“老師,學生,學生不想離開你。”
聞瑎話還沒說完,淚就又止不住了。原來,她的淚還沒流幹嗎?聞瑎用袖子擦掉淚,但是控制不住了,一直往外湧出來。
陸有之看著她,沒有說話,粗糙的手劃過已經紅腫的眼眶,擦掉了她眼角的淚。
“珩屺,你長大了。”
正月二十號,夜,陸有之吐血不止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屋內伺候著的僕人第一時間發現了陸有之的不對勁,驚醒了半睡半醒的聞瑎,她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立刻奔向了陸有之的房間。
深夜,陸府燈火通明,
“快,快去叫李郎中來。”
李郎中醫術很高,在京城中也頗有聲譽。此人是吳居費了很大功夫從外面請來的,已經在陸府居住了半月之久。
李郎中此刻還在熟睡中,被聞瑎一把從床上拽了起來,“李郎中,老師又吐血了,他現在昏迷了,您快過去看看。”
陸大人不行了,怎麼這麼快又——
一陣兵荒馬亂,李郎中的衣服還沒穿好,隨手批了一件披風,火急火燎地趕往陸有之住處。
他把了把脈,又掀開了陸有之的眼皮,李郎中將陸有之的衣襟解開,他掏出針石紮在陸有之的身上。
半晌,依舊沒有什麼動靜。而後他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人無能,無力迴天。準備後事吧。”
聞瑎忘記了呼吸,“您說什麼?”
李郎中帶著歉意的神色,給屋內的其他人鞠了一躬,準備離開。陸有之不是普通的嘔血之症,陳年舊病,陸大人能活到現在全靠藥吊命,可不知為何,陸大人已存死志。
病人如此,就算有神醫再世,也無力迴天啊。
李郎中看著屋內的眾人,心裡深深地嘆了口氣,吳閣老將自己請來又有什麼用呢,即便沒有自己,時間到了,人也會走的。
他剛邁起步子,卻無論如何也移動不了。
李郎中低頭,看到了死死抓著自己衣角的聞瑎。
“李郎中,老師還有呼吸,他還活著,您醫術高超,救過那麼多垂死的病人。您救救老師,求求您了。”聞瑎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了,滿目充血,一時之間竟有些恐怖,嚇到了李郎中。
李郎中緩緩嘆了口氣,他是救過很多快死的人,但是那些人想活,也願意活下去。可是陸大人不一樣啊。
李郎中第一次見到陸有之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那天正正好是春節的第二天,他和他那老婆子剛守歲了一晚上,清晨起來放了個鞭炮,他本想繼續睡個回籠覺,剛鑽進被窩裡,門就被砰砰作響。
他剛開啟門,連臉都沒看清,就被請到陸府了。雖說請他來的那大人承諾給他一錠金子,但是他老胳膊老腿的,也未免太粗魯了吧。
李郎中還沒從消氣,就見到了陸有之,他這輩子從醫了幾十年,見過的病人不下幾千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此人存死志。
望、聞、問、切,他確定了陸有之的病因之後,再想到陸有之如此平靜的神色,此人可真狠,這般鑽心剜骨之痛都面不改色。陸有之,不愧是當年的那個鐵血尚書。
“聞大人,您放開小人吧。若是我能有辦法,會對陸大人見死不救嗎?”
聞瑎什麼都聽不進去。
李郎中無論如何也扯不開聞瑎的手,無奈之下,他只好蹲下來,對著聞瑎小聲說了一句話。
是這樣嗎,老師不想活下去了,她甚至不清楚老師承受著如何的苦楚,聞瑎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李郎中的診斷沒有錯,一個時辰後,二十一日,朝陽初升,晨光微熹。
陸有之去世了。
聞瑎顫著手試探著陸有之的鼻息,什麼也沒有,她呆滯地坐在陸有之身邊。
假的吧,這一切都是假的。
怎麼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