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太後望著公子餘宗這副稚嫩的模樣,想起當年初見小嬴政時,他半點不被外物所動,行事妥帖得彷彿像大人,不由生出幾分感慨。
此時,正被感慨的小嬴政仍然站在原處,微垂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麼。
他一語不發地聆聽秦子楚與華陽太後的對話,從頭聽到尾,剛踏入殿中時那幾分微弱的失態早就被收拾妥當,掩藏在平靜的表象下。
視線中出現皂色的深衣長擺與纁色的圍裳,小嬴政抬起頭,
“阿父,關於六國之事,還有一些枝節有待磋商。”
這顯然只是託詞。
華陽夫人並不好奇他們父子倆想要說什麼,專心投餵眼前的小公子。
一成不變的日子,她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
……
秦子楚與小嬴政回到宣室,又一次圍著矮幾對坐。
見小嬴政神色肅穆,許久沒有開口,似在斟酌用語,秦子楚為他倒了一杯溫水,忽然調笑道,
“方才在太後殿中,政兒莫非是因為我抱了別的孩子……醋了?”
盡管並不知道“醋了”是什麼意思,但語言總能將未知的那一部分腦補成人們最不想聽到的用詞,小嬴政當即臉色一黑。
“阿父莫要玩笑,我只是……誤認了人,以為他是成蟜。”
聽到陌生的人名,秦子楚不解地反問:
“成蟜?”
“……曾經的王弟。”
覷著小嬴政的面色,秦子楚收了玩笑的心思。
“成蟜……對政兒不好嗎?”
“談不上好與不好。”小嬴政別開目光,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阿父,你為何……”
他有許多話想問,可每一句話,都重逾千斤。
亙久的沉默徘徊。
秦子楚沒有詢問,只是耐心地等著,等小嬴政說出後面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小嬴政滾了滾咽部,舉起水杯,飲了一口。
“阿父……可否教我射箭?”
“射箭?”秦子楚意外地看向小嬴政,“自然可以。”
只是教導射箭,需要猶豫這麼久嗎?
果然——
秦子楚在心中嘆道。
政兒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