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雖然在這幾年元氣大傷,可到底還有些底子在,又有廉頗與樂氏等名將。若想讓趙國分崩離析,應當想辦法離間之,讓趙國自斷爪牙,親自折斷他們的劍柄。
至於燕國,也可用同樣的辦法。
收起縑帛,放入匣中,秦子楚離開寧奉宮,在前往秦王殿的途中,遇上了華陽夫人身邊的侍從。
“太子,夫人有請。”
秦子楚跟隨侍從進入大殿,就見華陽夫人坐在正首,一身素白的孝服,面帶愁容。
聽到動靜,華陽夫人抬起頭,垂落的白絰劃過面頰,落在襟前。
華陽夫人緩緩起身。因為跪坐太久,粗糙的白裳磨了膝蓋,她的動作略有幾分不自然。
秦子楚朝華陽夫人一拜:“母親有事找我?”
尚未出言,華陽夫人便已嘆了口氣:“這幾日宮中事忙,一直找不到空閑與你說話。子楚,你這幾日可還好?”
“託母親的福,並無妨礙。”
秦子楚知道華陽夫人忽然叫他過來,絕不是為了敘舊。
果不其然,只略微寒暄了兩句,華陽夫人便屏退左右,走到他跟前。
“子楚,君上這幾日鮮少用食,你快去看看吧。”
這句話來得突然,一向反應靈敏的秦子楚頓了半拍,才神色古怪看向華陽夫人:
“我去?”
華陽夫人肯定道:“你是太子,自然得你去。”
秦子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只怕父親見了我,愈加食不下咽。”
透過這些年的瞭解,華陽夫人早就領教了這對父子相處時的別扭,甚至深有感觸。
她就像沒聽見秦子楚的話,沒有絲毫動搖:
“那也得試了再說——反正我是勸不動君上了,誰的父親,誰去勸,我可沒這麼大一個爹。”
“……”
“這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也只能含淚做王太後了。”
無法回應的沉默,最終變成了頭痛欲裂的無奈:
“母親,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這話讓他聽聽倒也罷了,若叫其他人聽見……
“這不是遣退了其他人嗎?怎麼,子楚不會去告密吧?”
自然不會。
無論是情感,還是利益,他與華陽夫人目前都是一條線上的人。又怎會做出損人利己的事?
大概因為這個,華陽夫人在他面前總有幾分肆無忌憚,卻又精準地拿捏著度,既向他展示親近,又不會引起反感。
“母親可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去見見父親便是。”
華陽夫人這才收了神通,眉眼間露出一絲短暫的擔憂:
“我與你一起去。”
即便平時總覺得枕邊人很煩,時常想著寡居當太後一了百了,可多年的相處,終究還是有那麼一絲近乎親情的感情在。
華陽夫人帶著秦子楚來到宣室,一進屋,就看到秦王柱坐在書案前,廢寢忘食地處理政務。
食案被擺在了角落,上面的餐碟幾乎沒有被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