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想,她能不能猜出他手機密碼,如果能,會不會去看他的手機桌布是誰……如果她看到了,又會怎麼想。
會想要避嫌,離開他,把兩人間距離拉遠嗎,會覺得……哥哥很惡心嗎?
喜歡上自己從小看長大的妹妹,難道還不算禽獸嗎。
“哥!”
沈離離正從報告廳裡小跑出來,穿過三三兩兩的學生,笑著向他過來。
沈燎情不自禁地朝她微笑,這一刻,他出奇地平靜了下來。
可是,會有人能忍住不愛她嗎?會有人能在觸碰她的溫暖之後心甘情願地離開嗎?
假如他真的有罪,那就等到她親口對他說出判詞的那一天再認吧。
回家路上,沈離離嘰嘰喳喳又說了一堆對這部短片的感想,說著說著,把自己講得哽咽了。
沈燎既好笑又心疼,安慰她:“至少他們相愛過,不是嗎?”
沈離離有點傷春悲秋:“相愛不能相守,就比從來沒愛過要好嗎。”
沈燎:“離離,你真想跟我討論這個?”
“不可以嗎?”
他一時語塞,“可以。”
沈離離臉朝向他,很真誠地問:“如果你是生物學家,你會開啟這段戀情嗎?”
在明知無法長久,無法相伴到老,無法同生共死的前提下,與一個不會愛人的人相愛。
沈離離總是喜歡做這些奇怪的假設,她的思維像一張漫無邊際的網,對萬物都充滿好奇,天馬行空猶如精靈。
沈燎想了想,也試著像她那樣無所顧慮地想象。
然後發現對他來說確實很難,他的思維像一條又直又長的線,單行軌道,而非網。
他選擇遵從內心回答:“如果我真的喜歡那個機器人,可能不會。”
沈離離太不理解:“為什麼?”
“因為,”他認真組織了下語言,“它對生物學家來說,是圓滿的一生,但對機器人來說,是沒有盡頭的生命裡的一把枷鎖。沒有愛,不完整,但更自由。”
“你希望你愛的人自由,是嗎?”她輕聲問。
沈燎笑了一下,“怎麼還越說越沉重了。那你呢,沈離離同學?”
“我……”她停頓了很久,低聲說,“我可能還是想要拼盡全力地去相愛,就算所有人都說是錯的。”
沈燎沒說話,注視了一會兒窗外,隨後回頭對她笑了笑,“這很好。”
這一晚結束後,沈離離繼續忙碌,完善作品集,學語言,樂隊排練……
她什麼都沒問,過了那晚,依舊什麼也沒說。
沈燎刻意讓自己不去想項雲天說過的事,他知道他在逃避,很可恥,也飽受掙紮,但除此之外毫無辦法。
他應該解釋點什麼的,卻根本不知道沈離離的想法,她是在乎還是不在乎。
於是無論解釋還是掩飾,沈燎都沒有張口的機會。
他只能每次解鎖手機之後,情不自禁地盯著桌布上的女孩,然後輕輕嘆息。
幾天後的五月十五號,對沈燎和沈離離來說,都是一個畢生難忘的日子。
不過沈燎沒有想到,這天下午,晚春的雨毫無徵兆地來了。
他撐著黑傘,穿了黑色正裝,抱著一束花走進墓園。
沈君良和關瑤本在遺囑上寫了同xue合葬,但沈家人不承認,只認為關瑤始終是沈君良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