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任聲音低沉,十足威嚴,遠遠出聲問她。
賀知意安靜站在原地,聞言抿唇,垂在身側的兩手侷促緊握,微微垂下頭去,語氣悶沉地回應賀任。
“知道。”
是因為賀臨禮的事吧。
不然賀任怎麼可能千裡迢迢特意跑來懷大找她,甚至第一次主動給她打了電話,揚言要見她一面。
“你們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賀知意聞聲怔住,啞然看去,她在他的話中聽出嫌惡與無奈的意味,無論t哪種情緒都像利刃,紮到她心髒滴血。
賀任如今年紀已近半百,但那張臉依舊稜角分明,神色也一如往日般堅毅冷漠,身上那股子常年遊走商圈的不怒威壓和精明神采分毫不減。
賀臨禮跟他長得並不相像,兩人唯一的相似之處,大概是沉默無言時也會讓人感到壓迫的地方。
賀臨禮可能更多延續了他母親的面容。
賀任並不在意賀知意怎麼看他,亦或者怎麼想他,他只是在等賀知意回答,不如說等賀知意好好給他一個讓人滿意的解釋。
多諷刺。
一個父親,竟能毫無顧忌地質問他曾經的女兒跟自己的親兒子,是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賀知意慢慢收回視線,一瞬間便感到無力,先前握著手也慢慢鬆懈開來,她暗自咬牙,冷沉著嗓音回他。
“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她跟賀臨禮本來就沒有關系,那層突降的“兄妹”關系,也早在她入學前就徹底斷了,可下一秒,她的面前鋪天蓋地散開一堆照片,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響亮刺耳的拍桌聲。
賀任情緒像是壓抑了很久,此刻再沒法忍受,徹底爆發開來,他怒極起身,指著賀知意大聲怒斥。
“沒有關系!你告訴我這叫沒有關系!?你自己睜眼好好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那都是什麼!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兄妹光天化日下摟摟抱抱!你告訴我你們沒有任何關系!你自己說那些照片、那些影片,都是從哪兒來的!?你要說那不是你嗎!還是說那不是臨禮!?”
“你現在告訴我那叫沒有任何關系!是我們給你的還不夠嗎!啊!?你怎麼跟你母親一樣下賤!你是想毀了臨禮嗎你!”
賀知意的右手小指又開始發抖。
她安靜站在原地,安靜聽著賀任的責罵,賀任背後一片巨型落地窗,白日明亮的光透過那些窗戶進來,盡數打在賀任身上。
那光源偏偏止步於賀知意這裡。
賀知意就那樣沉默站在陰影之下,接受賀任的審判。
賀任也審判了她的母親。
賀知意垂下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腳尖前大概一步的距離,就是陽光照到的地方,她只需要鼓足勇氣邁開一小步就可以走到陽光下。
也許走到陽光下就可以感覺不那麼冷,手也不會跟著冷得發抖,抖得她總是無法控制,又總是因此出醜。
地面上鋪散著一堆照片,照片裡有賀臨禮給她披衣服,有賀臨禮牽她的手,有賀臨禮抱她的場景,還有他們坐在一起喝咖啡的那天。
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有些照片裡拍到的場景,是賀知意自己都沒有任何印象的事情,如今卻被賀任分毫不落的記錄下,再生生拋到她的面前。
賀知意後知後覺。
原來她跟賀臨禮,居然一起做了那麼多事,又或者,居然已經變得看起來那麼親密了。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知道。
這些東西,什麼時候起的頭,又或者是誰先起的頭,連賀知意自己也說不上來。
更荒謬的是,她有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