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隱含暴躁,賀知意顯然有被嚇到,甚至朝他鞠起了躬:“抱歉,以後會注意的。”
她做出了一種超出他預料的愚蠢行為。
他嗤笑踩下路邊樹枝,賀知意又只能眼睜睜看見他把自己撂下,一股無名的悲哀生起,轉眼又只剩她一人。
她還在為自己爭取不得的交談遺憾,卻聽賀臨禮幽幽撂下一句“我會考慮”。
賀臨禮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兩人隔了好一段距離,但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一直到夜晚來臨,這次賀臨禮主動搭了手,吃飯時也在一起,也許是之前沒吃好,他用餐時間較長,父母吃完準備消食,二人先去走了走。
賀知意被迫剩下,她安靜待在一旁,邊上兩盞燈將用餐這個狹小的範圍照得明亮,賀臨禮吃得專注。
她無意看他的一舉一動,卻被對方拿著筷子的手吸引,骨節分明如玉,根根修長。
賀知意盯著看,不自覺發了呆。
“別對著我發情。”
賀臨禮停下動作,神情帶些嫌惡,冷不丁嘲弄她一句。
整個人像被拋進寒冬臘月的冰窖,賀知意渾身湧上惡寒,與此同時一股名為“羞恥”的燥意翻湧。
她漲紅了臉,紅意一路蔓延到脖頸,那雙原本清澈的眼,很快蒙上一層霧氣。
他低低“嘖”了一聲。
賀知意又把頭埋了下去,雙手不知什麼時候緊握成拳,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她仰頭看他,眼眶泛紅,眸中漸漸盈出晶瑩,但這次說話的聲音不低:“但我對你沒有那種想法。”
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她深知他對她的不喜,可她萬萬沒想到,會在賀臨禮口中聽見這麼惡劣的話語。
賀臨禮早已起身,明顯不甚在意,慢悠悠朝著帳篷走去。空氣中隱隱起了風,帶來他末了吐出的冷漠一句。
“看你也沒那個膽。”
臉頰不知什麼時候傳來溫熱,淚水斷線一般,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賀知意低埋著頭,哽在喉嚨的那股酸澀遲遲難以消解。
她再一次敗給了自己的幻想。
原定的出行計劃就是短期,期間徐秋多次收到工作電話催促,賀任更是不時顧慮著工作,幾人在外面聚了不過幾天,後便集體返回。
一行人陸陸續續收拾東西,整理上車,歸程當天恰好下起暴雨,徐秋坐在副駕,不時慶幸返家的時機剛好不過。
大雨滂沱,車窗外雨聲淅瀝叫囂,身側車窗玻璃上雨水成片鋪灑,形成巨大幕布,近乎擋住賀知意全部的視線。
賀知意一直偏轉著頭。
自那晚過後,她跟賀臨禮的關系,好像又回到了老樣子,甚至比之前還要糟糕,但她也記住了他那時的話。
不再低著頭對賀臨禮說話。
以及說話時聲音再大些。
這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她以後會努力做到。徐秋跟賀臨禮的相處情況本就尷尬,如果連她都跟賀臨禮不對付,只會讓徐秋更加為難。
賀任還在前面專注開車,賀知意默默收回視線。不止是徐秋,她跟賀臨禮不合,賀任夾在其中,或許多少也會心生不悅。
沿途一路沉默,到家時天色已晚,賀任為方便帶著一家人在外吃了晚餐,歸家後各自回房休息。
賀知意沉默跟在賀臨禮後面,距他幾步距離,見他進了房間。她一時沒動,直到賀臨禮房間傳出門鎖扣上的聲音。
她期望不多,對他只有一點。
至少,還是一家人的時候,能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