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意一身黑色羽絨服，此刻倚靠著牆，頭微微下垂，長發紮成低馬尾，額間幾縷碎發隨著廊間的風飄動。

許香玉安靜靠在她的身側。

許香玉先開口問她：“還好嗎？”

也許是問賀知意麵試實習的事，又或只是問問賀知意的近況，甚至也可以理解成詢問楊妍跟劉妙怎麼樣，大概什麼都有。

“都挺好的。”

賀知意微微笑著，輕聲答她一句：

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雖然某些事有些不盡人意，但確實什麼都還算順利。

一時間彼此無言，許香玉性情跟她差不多，賀知意也沒想過要趁機問點什麼，單純有些擔心，沒多想就跟出來了。

許香玉啞聲：“抱歉。”

賀知意搖頭。

“沒什麼可抱歉的，我們都希望你一切安好，屆時順利畢業，我們也一切安好，不要擔心。”

賀知意語氣很輕，聲線沉穩，話語間沒有夾雜太多情緒。

許香玉不由轉頭。

燈光從頭頂打下，賀知意不知何時恢複了垂頭的動作，白皙的半張臉埋在淺淡陰影中，眼皮薄薄垂著，長睫緩慢而有規律地撲閃。

很美，賀知意怎麼看都很美。

側臉輪廓清晰，每一個弧度都很完美，美得不真實，美得像是隨時都能消散不見。

心底一瞬間悶沉起來，許香玉緩慢收回視線，她或許不該羨慕賀知意，賀知意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只是一個孤兒。

而她還有家人。

是的，家人。

許香玉突然自嘲一笑。

賀知意被她的聲音吸引，轉頭看她。

許香玉與她對視，眼睛卻漸漸泛紅，淚水蓄積在眼眶，燈光下剔透晶瑩，她笑著，卻也在哭。

賀知意啟唇，半晌無言。

嘴唇最終緩慢合上，賀知意心髒不經意變得沉悶，她不知該作何安慰，只能安靜看著許香玉。

她是否應該好奇，是否應該問點什麼。

許香玉哽咽道：“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

賀知意默默收回視線。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被人羨慕，但不管怎麼樣，大概人總會有些地方是能被他人羨慕的。

她也沒有反問，只安靜聽著。

許香玉突然道：“我跟陳軒，是因為他有錢。”

賀知意明顯愣了一下。

在她看來，什麼原因都行，那是許香玉的選擇和決定，在不知道原因前她確實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可如今她為此感到一陣心痛。

“我爸賭博成性，家裡欠了一屁股債，每次輸回來，我跟我媽都會遭殃，我媽懦弱，誰都管不了，更管不了自己。”

說著說著，許香玉又笑了一聲。

“他還酗酒，喝醉時打人更痛，每次這種時候，我媽也會跟著反過來打我。”

賀知意抿唇，喉嚨幹咽一口，沒有抬起視線，也沒有任何表態。

“我逃了出去，為生計四處去找兼職，但很多老闆因為年齡不肯收我，所以我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有錢，什麼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