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十安見到周萊的那一刻，確實有點兒意外。

這麼些年在跟這個女人的關係中，他其實一直是處於艱難和被動的那一方，甚至可以說，通常都是他被她折磨的焦頭爛額。

而且他知道這個女人多詭而心狠。

哪怕是最初的時候，周萊遭遇了那樣不好的時候，她也是在他面前裝失憶，裝無辜，沒有表現出多少脆弱和破碎，特別有條不紊地牽著他的鼻子走。

所以雖然說男人自尊心讓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情緒和生活被這個女人左右多少，而事實上也確實是她對他偏執而瘋狂的執念，給他的生活帶來了一次又一次重創。

有時候，他並不是如表現出來地那樣倨傲和不屑，他甚至是有些怕她的。怕她死纏爛打，怕她無事生非，就像軟刀子磨人，他就是想反擊都難找到著力點。

只不過在有了愛人，有了家庭之後，他必須從容面對。

所以他很堅持，這次既然已經抓到她犯罪的證據，無論如何都要告倒她，讓她坐牢。他就是想一下子把她揍趴了，讓她再也不敢動破壞他家庭，傷害他家人的念頭了。

但是史密斯給她弄了個精神病證明，直接把人關在精神病院裡來，倒是於十安沒想到的。

還真是被有句話說對了，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但要說於十安這就起了惻隱之心，那絕對不能夠。

這個女人把他害得多慘！

於十安冷著臉站在門裡，“我想跟你談談？”

周萊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我以為在你於十安那裡，一輩子都沒有什麼跟我聊的了呢。”

她從床上下來，自顧自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然後坐到了床尾的單座小沙發上，並且看了眼旁邊的位置，“坐吧。”

看著於十安在她旁邊坐下來，周萊又彎了下唇角，“那就談吧。”有點欠揍。

於十安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兒，甚至都不屑於看她一眼，“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情想問你，當然選擇說，亦或是不說。”

來之前他還覺得他們醫院的股份在她手上其實沒什麼用，而且他也是誠心幫她。讓她該坐牢坐牢，至少離開這家醫院免受精神摧殘，於她目前的處境而言，應該是可以協商，能談得通的。

但是於十安又突然意識到，在自己面前的並不是一般人。

因為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搭上自己的清白和青春來糾纏他，更不要說，時隔多年她還能依然像毒蛇一樣與他寸步不讓，甚至變本加厲，最終把自己折騰進來了。

所以對這個女人，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想她。

周萊默不作聲地瞧著他，唇角帶著笑。彷彿看好戲一般。這就讓於十安很煩躁，很窩火，甚至有起身要走的衝動。

周萊彷彿看出了他的燥意，笑道，“既然來了，不妨有什麼話就敞開了說吧，我都這樣了，難不成還擔心我會把你怎麼樣？”

這是第一次周萊感覺到自己在他面前如此平和。

是的。平和。

彷彿之前的糾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捫心自問，她愛這個男人嗎？

這麼多年了，從一見鍾情，然後一路孤勇地追逐，她是拼盡了所有的氣力，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然後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其實不用於十安這憎惡的眼神，避之不及的態度，周萊也是知道自己於對方的殺傷力的。

她對他的痴，對他的愛，對他的纏，為他做過的每一件瘋狂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些天，病房裡除了進進出出按部就班地給她檢查，送藥的醫生護士，通常就只有她一個人，讓她有足夠的時間來緬懷那些日子和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