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待程雲臻睡醒之後,兩人便出發了。
君無渡曾想過要不要帶幾個君家修士一同出門,但很快打消這個想法。一來此行本就是為了向秦雲賠禮道歉,再多帶人反倒不方便,二來他有自信,秦雲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
中州離霽川有些距離,怕秦雲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此遠距離的縮地成寸,君無渡還是決定乘靈舟,多燒靈石,半日可達。
上了靈舟,程雲臻就尋了個地方坐著,聽君無渡說要中午才到,道:“早知這般,我帶幾本書在路上看。”
他語氣平和,和昨晚害怕的模樣判若兩人。
君無渡剛想說自己的儲物戒中放著幾本書,轉念一想,道:“總看書費眼睛,不若來下棋。”
程雲臻:“我只學了些皮毛,都忘幹淨了,不算會下棋。”
君無渡:“無妨,左右無事,我教你。”
擺出棋盤後,君無渡道:“你先與我並坐,好看清楚是如何擺的。”
這靈舟極盡奢華,上面的椅子也不算太窄,只是兩人並坐肯定會有些擠。君無渡看見秦雲猶豫片刻,到他身邊坐下,腿挨著腿。
兩人手邊皆放了棋子,一邊粉晶,一邊茶晶。
這套棋子光用肉眼看便知造價不菲,程雲臻只見過黑白的,有些好奇拈起一粒,拿起來晶瑩剔透。
他用食指和中指夾住棋子,稍顯笨拙地放在天元位置,道:“我記得應該是這樣放棋。”
君無渡見他素手修長,又因為彈琴蓄了短甲,甲型優美,拈著棋子,是幅極為風雅的畫面,愣了下才道:“我們下著玩,能放上棋子就行,不拘用什麼手勢。”
說完,開始講解:“棋子被放上棋盤,便如同人,有了氣息。你方才放上去的這枚棋子,有四口氣,一、二、三、四,若是全部被黑棋堵死,它便活不成了,應當拿掉。”
說著用茶晶棋將粉晶棋圍困。
這是最淺顯的入門知識,君無渡偏頭看向秦雲,見他正看著棋子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距離極近,君無渡能看見他雪白頰側上的細小絨毛,正肆意打量之際,秦雲忽然轉頭,和他目光相接。
不知為何,君無渡竟覺心虛,一下移開目光,聽見秦雲略帶不滿地說:“為什麼是我被你堵死,我要換過來。”
說完,將茶晶棋挪開只留一顆,用粉棋將四口氣全部堵死,猶覺不夠似的,擺了整整八顆棋。
君無渡這才明白他是以棋代人,認為方才的局面暗指自身被圍困的狀態,在這樣的小事上較真,實在是可愛。
他喉嚨滾了滾,很想將秦雲攬進懷裡親上一親,又怕惹得他像昨晚那樣害怕,只得失笑道:“好,你來堵我。”
再要用棋子擺盤,便都讓粉色棋子處於上風。
君無渡雖沒教過旁人,但用出了十成十的耐心,秦雲又學得極快,兩人在靈舟之上以此打發時間,到達中州時氣氛已經融洽不少。
君無渡愈發覺得帶他出來散心是個極為正確的決定。
中州是個還算富饒的地界,距金光宗、合歡宗都不算遠,大抵算是在金光宗的勢力範圍之內。兩人此行的第一站,就是程雲臻點名要去的平江城。
他已經習慣了出行時戴幃帽,要出靈舟時剛要戴上,君無渡道:“你若不想戴就別戴了吧。”
臉上吹不到風,那還算什麼散心?
程雲臻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君無渡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幹脆道:“別戴了,走吧。”
兩人頃刻間就出現在平江城外,君無渡掃了一眼,知道城內此刻人數眾多,想到會有些登徒浪子暗地裡盯著秦雲看,心中便極不舒服,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不能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