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馳的身子猛地一震,眼底瞬間變得漲紅,似是無盡的痛苦正在糾纏著他,他的全部力氣都用在了跟這無盡痛苦的拉鋸戰上,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來回答凌絕的問題。
然而面對葉馳眼底的痛苦,凌絕絲毫沒有動容,接著問道:“二十年前,你的妻子究竟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若說剛才凌絕的話只是讓葉馳感到痛苦不堪,那麼此番凌絕的話便是讓他麻木的連痛都感知不到了。
葉馳仍舊沒有回答,而對此凌絕好像也絲毫都不在意,低頭看著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葉馳,凌絕又問,“當年,凌雲祈的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凌絕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在他眼裡,這些事情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其背後的答案與他而言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然而這些對於葉馳來說卻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他本以為一切都會隨著他的離開而煙消雲散。
可是事實似乎總是與他希望的方向背道而馳。
無論是這些年猶如影子一般跟著他的真相,還是軍中那些他明明察覺卻毫無辦法的無助,抑或是前些時日他被迫承認自己‘偷’了定北軍虎符一事。
這一切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當年發生的一切從未過去,而他總是想逃,最後卻發現自己總是也逃不掉,甚至最近這段日子以來,他腦中市場會湧現出一個念頭來。
當初,他是不是做錯了?
震驚、悲愴、心痛、種種情緒在葉馳眼底閃過,凌絕看著這樣的葉馳,未曾出聲催促,只是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他想要的答案。
葉馳低垂著頭,似是不想面對眼前人一般,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紋絲不動,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眼睛。
葉馳緩緩抬頭望著自己面前不過一步之遠的凌絕,眼底一片平靜,“在回答陛下的問題之前,草民可否問陛下一個問題?”
凌絕微微蹙了蹙眉,淡淡道:“問。”
“草民所言,陛下可會信?”
對於葉馳的問題,凌絕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反問道:“葉馳,你覺得為什麼你今天會出現在這裡而不是我北凌的牢房?
你覺得就算有君陌寒的求情,就算你沒有竊取定北軍虎符,僅憑御林軍中的那些事,你以為你為何能平安的離開議政殿?”
不過是幾句非常平淡是話,但是卻讓葉馳的心狠狠的沉了沉,然而在那沉甸甸的感覺中卻又有著一絲不同的感覺。
那是...慶幸?
人生在世,最最要不得的便是慶幸,尤其是軍人,因為一場慶幸的背後有可能是有驚無險,但是更可能是無盡的地獄。
從他踏入軍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告誡自己,永遠不要抱著慶幸而活,無時無刻都不能覺得慶幸。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由衷的從心底感到慶幸。
慶幸他今日跪著的是統領府的土地而不是陰寒的地牢;
慶幸他平安走出議政殿;
慶幸眼前人在知道御林軍背後所隱藏的一切之後還願意...信他?
凌絕沒有對打葉馳的話,但是他的話卻遠遠超過葉馳想要的答案,再沒有任何遲疑。
葉馳回答了凌絕的問題。
“當年,草民之所以選擇離開凌都,是因為...草民不得不離開。”許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葉馳的聲音有些哽咽。
不得不離開?凌絕若有所思,但是他卻並沒有打斷葉馳。
葉馳接著道:“二十年前,草民的妻子在生下小兒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撒手人寰,草民心中雖然悲痛卻從未想過這一切的背後竟是人禍,直到有人找到我...”
思緒漸漸發散,葉馳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是一個雨夜,原本只是小雨,然而後半夜卻越下越大,雨聲淒厲,聽起來很是瘮人,原本只是一個尋常的雨夜,他這一生中經歷的比這大比這淒厲的雨夜不知凡幾。
可是當年的那個雨夜卻奪走了他妻子的性命,一場驚雷,讓他馬上就要臨盆的妻子動了胎氣。
然而那個時候他的家境並不算是很好,可以說的上只能面前維持生存,可是即便是這樣他和妻子也依舊期待著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可是他卻從未想過一切來的竟然那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