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成都,一路上由遊優、晏雲開和周易三人輪流駕駛,反而是精力最好的大妖趙盜機,因為沒有駕照,成了四人中最輕鬆的一個。
車開了快二十個小時,次日傍晚時,他們抵達成都。
周易事先訂了賓館,原本是兩間標間,結果晏雲開說單位給報銷,大手一揮換成四間大床房。放好行李後,四人吃過晚飯,遊優又是個閒不住的性子,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們去酒吧。
“都說成都是Gay都,我早就想來看看了。”遊優出門前特地打扮得妖里妖氣,此時小鳥依人地摟著晏雲開的胳膊,裝出一副特別親暱的樣子,看到有人投來豔羨的目光時便非常得意,“我倒要看看,我們北京爺們兒和南方小哥哥相比,有哪裡不同。”
他搞基搞得非常高調,但是一直以來都沒個正經男朋友,同事們都習慣了他作天作地、裝模作樣,偶爾被纏著摟個胳膊牽個手什麼的,也都隨他去了。更別說晏雲開作為他的表哥,對他更是縱容。
晏雲開鼻樑上架著金色細邊的平光鏡,漫不經心地打量過酒吧環境,眼眸微微轉動時,酒吧裡的曖昧燈光也收斂在他眼中流轉,波光瀲灩。他嘴邊噙著似有似無的笑,神情十分淡定從容,注意到周圍不少人在觀察自己時,側首湊到遊優耳邊,看似親密,實則無奈,小聲說道:“我真的沒有裝1的興趣,你這樣多影響我釣凱子。”
遊優笑嘻嘻道:“反正你撩了也不約,別白費力氣了。”
這家酒吧十分熱鬧,四人尋了個卡座,從門口到入座,吸引了眾多視線。
“撩人呢,重在過程,交際時,你進我退,你退我進,有分有寸,如同引導對方跳一曲優美的華爾茲。太急功近利的‘撩’就像跳舞時踩到舞伴的腳,是一種失禮。”晏雲開今晚不太想喝酒,點了杯冰水,“撩人是一種娛樂活動,而約……嗯,那太麻煩了。”
周易面不改色聽他倆胡扯,從果盤裡拿了一片西瓜,默默地啃。九處的工作人員心理素質都很好,純情小直男周易同志在這個群魔亂舞的Gay吧,依舊臉不紅心不跳。
他冷靜地分析周圍顧客投來的視線,然後弱弱舉手,提問:“為什麼,好像很多人在看趙哥啊?”
明明那倆個純0,遊優搔首弄姿出盡風頭,晏雲開玉樹臨風氣質出眾,都非常出色,但還是有很多人盯著趙盜機。
趙盜機早就注意到這一點了,他無動於衷,低頭玩手機上汪裁給他下載的消消樂,表情十分冷漠。
“其實很多小受都喜歡趙哥這種型別的,高高大大,男性荷爾蒙炸裂的。”遊優嘆了口氣,“Gay圈天菜啊。”
晏雲開笑而不語,屈指彈了彈玻璃杯壁,杯子發出錚地微弱聲響,淹沒在酒吧躁動的音樂聲中。
他並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是看到其他人用一種很曖昧的眼神盯著趙盜機,不由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畢竟趙盜機給他的感覺太仙了,無慾無求的,跟世間這種直白的縱慾享樂扯不上任何關係。
坐了半晌,晏雲開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誒誒誒,讓趙哥陪你一起去。”遊優說,“免得你被什麼人拐走了。”
“不用了吧。”晏雲開無語,“又不是小姐妹,上個廁所還要結伴去。”
然而趙盜機已經站起來了,晏雲開只好改口說:“好吧。”
酒吧洗手間不分男廁女廁,邊上貼著“一次只可供一人使用”的標誌,晏雲開等了一會兒,最後的隔間門開了,出來兩個眼含春情、一臉事後狀態的男人,晏雲開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有點嫌棄地瞄了眼最後的隔間。
趙盜機沒體會到其中內涵,見晏雲開站著不動,提醒:“那間沒人。”
晏雲開頓了一頓,感嘆千年老妖居然純情如斯,卻還是將就著用了最後那一間。他虛虛握拳咳了一聲,道:“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趙盜機微微頷首,轉去洗手間外面站著。
他身材高大,實在顯眼,站在外面惹人注目,不得已往旁邊走了幾步,躲在陰影中。
洗手間出來幾個人,又進去了一個人。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扶著走廊牆壁過來,他穿著黑色的短袖T恤,衣服正面用反光材料印了幾個字母,在昏暗中特別顯眼,下身穿著牛仔褲,皮帶被扯出來一半。
他精神似乎不太好,趙盜機距離他十來步開外時就看到他眉間印堂發黑,中間有一顆鮮紅的痣,黑紅的血從那顆痣上溢位來,順著額頭流下。洗手間燈光很亮,那男人走進去撞到了一個往外走的客人,他沒有道歉,跌跌撞撞地進去。
那個被撞到的人回頭罵了句“神經病”,氣憤地走了。
凡人是看不到他眉間痕跡的。
但趙盜機卻看得非常清楚,那男人身上將死的氣息,包括雙眉之中那顆被人點上去的紅痣,他都收入眼底。
趙盜機依舊老神在在地站著,雙手插在褲兜裡,除了方才多看了那男人幾眼之外,他的神情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沒有詫異也沒有擔憂。
他只是在等人而已,至於陌生人,當場斃命也好,就地飛昇也罷,與他無關的事情,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