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藤花巷子裡,狗吠了半夜。
天矇矇亮的時候,謝姜便坐了起來,北斗打著呵欠走進寢房,驚訝道:“娘子,今兒個怎麼起得這樣早?”
昨天回來沒有去見崔氏,謝姜便想著早起去正院見禮,再者更掛心王馥那頭兒,是不是從九公子的隨持嘴裡套了什麼話,往常小姑娘總是跟著崔氏在正院用早飯,現在去,說不定正好可以見到。
謝姜自己穿了外裳,吩咐北斗:“等下我要去正院,趕緊端水洗漱罷”
“去正院幹什麼,昨天嬤嬤沒有跟娘子說麼?”說到這裡,北斗忍不住打個呵欠,含渾道“昨天姨夫人讓玉京回來捎話,說她有些事兒需要出城,說不得兩三天之後才能回府,讓娘子歇一歇”
這人說個話也不好好說,左一個呵欠右一個呵欠,謝姜皺起了眉頭,疑惑道:“昨天夜裡睡得晚麼,瞧你,眼都睜不開似的?”
“娘子睡得沉”北斗拍拍臉,勉強睜大眼睛道“昨天夜裡,鄰舍家的狗像瘋了一樣,汪汪叫了半夜,它一叫,巷子裡的大狗小貓都亂汪汪,哎呀···困死奴婢了”
“想是鄰舍那家人,有什麼事罷”謝姜沒有多想,自己彎腰提上鞋履,又抻手從妝匣子裡摸出根玉簪遞給了北斗,細聲道“給···既然姨母有事,今個不出門了,梳個簡單的髮髻就好”
出謝府的時候,二夫人將自己的頭飾衣飾,幾乎都給了謝姜,過來舞陽這邊兒後,崔氏又添了好些,如今妝匣裡滿滿的瓔珞珠玉,偏謝姜嫌沉甸甸壓的慌,總是揀輕省的戴。
北斗接過簪子叼在嘴裡,拿著玉梳將頭髮通順,熟練挽了雙螺鬢出來,又拿羊脂玉的蓮花簪子往上一插,左右看看,滿意道:“娘子的頭髮烏黑髮亮,再素的顏色也好看”
兩個人在屋子裡咭咭咕咕,只顧著說話,不妨韓嬤嬤掀起珠簾,讓過身後端水的玉京,接話道:“昨天晚上,姨夫人讓寒塘準備了幾匣酥餅,要早起路上用”說了這些,抬頭看看窗外的天色,又道“這個時候,只怕姨夫人早就出了城了”
掌家大婦,對內打理奴僕家宅,對外經管田產支出還有商戶鋪子,真要出門幾天,顯然是常事。
玉京扯開大巾帕圍在謝姜脖子上“娘子,趕緊洗漱罷,剛才王娘子,讓她院子裡的丫頭過來傳話,說今早上到這裡用飯,要娘子撿她愛吃的準備”
正要找她,小姑娘就來了,謝姜心裡暗暗好笑,恐怕這人也是憋不住,想說說昨天的情形。
這邊收拾妥當擺上飯菜,王稪果然進了屋子,大咧咧往桌子邊一坐,便擺手道:“你們忙去罷,這裡不用人服持”
這人過來一個丫頭沒帶,說話的時候兩隻眼睛直盯著謝姜看,顯然是想讓韓嬤嬤與北斗寒塘四個人出去,她好說點什麼。
玉京寒塘就像沒有注意,挾菜的仍然捏著筷子,拿勺舀粥的···還是端了碗,韓嬤嬤卻抬頭看了眼謝姜。
謝姜細聲道:“你們先下去罷”
四個人這才放下手裡的巾帕碗筷,悄聲退了下去,謝姜挾了塊白餅遞給王馥,開口問:“什麼話這樣迫不及待,進來就攆人,說罷”
“你還知道問問?”王馥咬口餅,含糊道“昨天九公子的那個護從,不是送我下山麼,我便趁機問他,錦琇公子喜不喜歡美姬”
謝姜有點發懵,這話問的…好像不咋好回答。
九公子的隨持若是答了喜歡,顯然暗示主子好女色,若是答案否定,一個成年男子不喜歡美人兒,除了有問題還是有問題。
難道直腸子小姑娘···也學會了說話多拐幾個彎子,給人下套兒挖坑麼?
“他怎麼說?”謝姜一時兩眼發亮。
“他什麼也沒有說”王馥又咬口白餅,恨恨嚼了幾嚼,顧不得嚥下去,嘟囔道“我又問他,傳聞說嫡九公子養了許多俊秀小郎…”
謝姜剛舀了勺粥送進嘴巴,聽見這句,差點繃不住噴出來“你真這麼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