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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脫險

馬車裡鋪的是虎皮,褐黃色的皮毛上,盡是黑色的豎道條紋。聽謝姜這麼說,九公子轉眸去看膝下的毯子,一眼看過,修長入鬢的眉峰頓時皺了一皺。

九公子沉聲問:“流了這麼多血,怎麼不說,嗯?是狼咬了麼?”嘴裡問著話,兩根手指捏在謝姜的腕間,低頭去看手掌。

“不是,是瓷片割破了。”謝姜掙了兩掙,奈何這人看著是輕輕柔柔,謝姜一掙,他便暗暗使力。

連著做了幾次,謝姜只好道:“不過是道口子,等會我自己弄。”

當時來不及包紮,謝姜便把婦人的帕子團在手裡。九公子抬眸看了她道:“鬆手。”

這人一臉沉肅,此時不僅聲音發冷,凝看謝姜的眸子裡,彷彿有兩簇小火苗閃閃爍爍。

原來這人不是最善於隱藏情緒,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麼?怎麼這兩天,總是莫名其妙的發火呢?謝姜心裡嘀咕,臉上卻是半分不露,細聲道:“等會兒擦乾淨了,上些藥就好。九公子還是不要看了。”

九公子悶聲不答,手指一緊,謝姜只覺得臂上微微發酸,不由得鬆開了攥著的拳頭。

白嫰細膩的手掌上,從掌心到掌緣,割了道一兩指長的口子。口子不大,卻像是極深。

“遠山,弄些酒來”揚聲吩咐了這些,九公子仔細看了看傷處,低聲道:“等下我讓人送來布巾、藥膏,你自己包……嗯,阿至過來。”

幾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九公子有潔癖,可是王馥看他拉著手湊近細看,絲毫不避忌的模樣。不由指了謝姜道:“九……九叔,你不覺得腥麼?”

“嗯!車裡血腥氣是重。”九公子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吁了出來,扭臉看了王馥,吩咐道“扶謝娘子下去,我著人收拾妥當了再坐。去罷,嗯。”

這人一臉煞有介事。王馥頓時呆住。呆了半晌。挪過去挽了謝姜的胳膊,小小聲道:“走罷,下去罷。聽九叔的。”

風似乎小了些。王馥披上大氅。轉身又從角落的暗櫃裡,翻出件略小的紫色縛山錦狐裘,在謝姜身上比了比,嘀咕道:“穿這件罷。我看大小正妥當。”

嘀咕了這些,王馥偷偷瞄了眼九公子。見他站在車門邊與遠山低聲說話,全然沒有注意車內。便探身貼了謝姜的耳朵,小聲道:“我猜,這些裘衣定是九叔為你備下的。你信不信?”

謝姜翻了個小白眼兒:“姨丈託他送我回去,咱們又不能回舞陽收拾東西。他不給我準備衣物,難不成要我凍著?”說了這些。上上下下掃了王馥一遍“你身上穿的棉裳,披的大氅。哪件兒不是他備下的,嗯?”

瞧瞧自己,再看看謝姜身上,王馥吃吃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將狐裘給謝姜披了,挽了她道:“走罷,再不下去,說不得九叔又要上來了。”

車門處放了腳凳。兩個穿了豆綠色過膝短襖的丫頭,一左一右站了,等兩個人到了車門處,便伸手接住。兩個人下了馬車。

天色微微發亮,一縷晨曦透過樹梢,在雪地上投了斑駁的光影。幾隻雀鳥嘰嘰喳喳在雪地上覓食,用爪子撓幾下,伸嘴啄幾下。

瞅了一圈兒,沒有看見九公子,連鐵棘、夢沉一幫隨侍,都不知道去了何處。遠遠看過去,雪地上盡是凌亂的蹄爪印兒。謝姜便招手叫過遠山,細聲問:“狼群幾時退的?”

“唔,僕也有些不解。”遠山躬身揖了禮,皺眉想了片刻,遲疑道:“按說七八堆大火圍著兩輛馬車,馮關與烏家兄弟又守著外圍。頭狼怎麼會潛到門邊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