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漸吹得烈,少女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抬頭看向整個天空,夜幕之下,四周靜謐無聲,反而更加容易讓人心慌意亂,心浮氣躁——今天是個極為特別的日子,無論是對她亦或者安刑而言,每年的今天,都不會太好過。
人為什麼要活著,又為什麼要死去?
“讓那些傭人將禮堂的晚宴佈置撤了吧,還有你安排隱匿在暗處的那些人手。”
安刑沒有想到身旁的少女竟會猜得到,一時間有些窘迫,他喉嚨動了動,想要解釋些什麼,奈何話到唇邊,卻無論如何都沒有勇氣說出口,今天,實在是太難熬了。
“以後我每年都不過生日了。”少女收回視線,淡然平視遠方,說出這句話的自己,真的才算是長大了吧,懂事明理,乖巧聽話,善解人意。
“明天,若是願意,我安排的車子會在基地門口等你,文文她的墳墓便在西山半山腰上,那裡風水很好,算命大師說,下輩子她絕對能夠投生到一戶富足喜樂的家庭裡面。”
少女歪著頭,極為羨慕的語氣道:“被人寵愛呵護著,作為女兒有父母疼,作為妹妹有兄長護,作為妻子有丈夫寵,作為母親有孩子承歡膝下,直至百年終老。”
這輩子她欠她的,下輩子她還。
安刑冷喝:“夠了,別再說了。”
“還有,我父親來電話了,說是後天,最遲大後天,安先生便會從海上登陸,帶來新的補給,也會帶來新的試劑,希望這次能有用,這樣我們大家都解脫。”
在今天如此特別的場合裡,她害怕與安刑獨處時候的安靜,便只能不斷地找話題開口,自顧自地東拉西扯:“上次我們前往冬海檢測臺尋找安先生要的東西,失敗了,這次安先生來基地巡視,這件事情最好是該我們與安先生親自道歉。當然,這也是我父親的吩咐。”
安刑咬牙切齒,一把掰過少女的肩膀,瞠目憤怒:“你是不是非得在今天表現得不一樣,才覺得心裡舒坦?文丹,你再如何表現得與文文相似的知書達理,你也永遠不會是她!”
被喚作文丹的少女,只覺得肩膀處傳來錐心刺骨的痛,是她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安刑終於將滿腔的怒火發洩出來,今天還有五個多小時,面前的這個男人,後半夜裡該是能夠平靜地睡個好覺。
“我從來沒有想過成為她!”文丹默默望著安刑,雙眸滿是漠然,隨即,將腰間的軍刀塞進了安刑的手中,繼而拽著他的手將刀尖抵在了她的胸前,冷意在繡眉微蹙下,肆意橫生。
“這是我給你的承諾,每年的這一天,你都可以拿著這把刀來挖取我的心臟,我不會防抗,之後文家的人也不會找你的任何麻煩。但是……”話鋒一轉,文丹道:“除此之外的每天,給我當好你的文家大總管。”
……
文丹丟了軍刀,轉身便走,故作瀟灑,但其實在轉身的剎那,淚如雨下。
空氣中的溼意愈加濃郁,夾雜著些許血腥氣息,耳畔傳來喪屍的啃噬聲,咯吱咯吱,啃骨頭啃得很歡快,安刑手起刀落,徹底結束耳畔嘈雜的聲響。
而後,安刑全身脫力般靠著圍牆坐了下來,雙手抱住了頭,上次在冬海海底與那個神秘男人交手後,便總有頭疼欲裂的毛病,最近似乎更加嚴重。
想到那串檀木珠鏈被搶走,安刑便覺得分外可惜,若是當初拿回了檀木珠鏈,再交到北城戰家的那位老爺子手上,三合幫在上粵基地的合法性便能得到承認,更加能為文家加深對上粵城的控制,爭取時間,到了不得不和北城宣戰的時刻,上粵基地已然全部屬於文家。
安刑抬眸望向遠處,在凜冽寒風中緩步前行的少女跌跌撞撞,沒走幾步便要摔跤。
言猶在耳,文丹吼著她根本不想成為文文那樣的人時,淚花閃爍,他都看見了,卻只能裝作看不見。
其實她的問題,答案還有最後一點,為什麼非得如此殘忍極端地採用這種方式來構造屬於文家的地盤呢?——因為手段緩和的話,構建出一座安全無害堡壘的時間太長,他等不到。
——
當天午夜時分,談書潤被越禮搖醒,越禮已然激動得手舞足蹈,拽著談書潤蹲到了機場貴賓室的落地窗角落,指著‘白虎號’的左邊,靠近機場停機坪道:“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