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這就是本哥兒生子文吧……
根據何餘給的地圖, 那神醫住在東北方的一座深山裡。
而今已至盛夏,比起當初何老闆的隊伍在大雪嚴寒中趕路,程序不知道快了多少, 於是幾百裡的路程, 七八日就走完了。
接著便是進山尋人,這段山路不好走, 因此除了身體不便的寧詡, 其餘人都下了馬車, 走在外邊。
夏日蟬鳴聲連綿不斷,寧詡坐在馬車中,因為過於悶熱, 兩旁遮擋窗子的簾布都被掀起, 能透過窗子瞧見外面翠綠的山林景色。
微風徐徐, 寧詡倚在窗子旁, 一手持著卷話本, 目光卻沒落在書頁上,而是漫無目的地在落在遠處的林子裡。
自進了山後,寧詡的話明顯少了許多, 頗有兩分沉默。
到了晌午時分, 隊伍停了下來,挑了塊空地生火做飯。
寧詡仍舊坐在馬車上, 懨懨的似乎沒什麼下來閑逛的興趣。
正在他獨自坐在車廂裡發呆時,忽見轎簾被人一掀, 段晏的身影進來。
為了方便行動,青年穿著一身淺竹色勁裝,墨發高高束起,與從前用燕國皇帝的身份留在昭宮中、時常穿著黑金色的寬大衣袍時相比, 少了些沉穩肅整,更多了幾分隨意自在,倒真像是個容貌出色的年輕侍衛了。
“馬車內悶熱,陛下怎麼不出去乘涼?”段晏看著他問。
寧詡搖了搖頭,沒說話。
段晏又坐近些許,輕握住寧詡的手,放低了嗓音:“陛下今日是怎麼了?身上哪裡不舒服麼?要不要請史禦醫過來瞧瞧?”
“沒有,”寧詡頓了頓,才說:“不是……小寶很乖。”
這幾日也算是奔波勞碌,但寧詡的確是半分不自在也沒有感受到,甚至還能提起精神來看宮裡送來的文書。
只不過……
段晏注視著他的眼睛,柔和地問:“陛下是在害怕嗎?”
寧詡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不管曾經做過多少心理建設,隨著離那神醫的居住越近,寧詡就越發緊張不安。
先前雖也想象過如何剖腹生産的場景,但那時都還覺得時日尚久,不必過早擔憂。而現在進了山裡,眼看著離目的地漸漸接近,即將直面的恐懼和擔憂,倏然就變得尤為清晰起來。
一會兒擔心那神醫已經不在此處,一會兒擔心對方不願接收他這個“孕夫”,接著又擔心萬一剖腹手術中出了什麼差池可怎麼辦……再者,則是害怕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生出來後會不會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畢竟他以男子之身懷孕已是十分怪誕之事,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能健康成長到出世嗎?
若因為寧詡自己是男人的緣故,孩子一出世就缺胳膊斷腿眼瞎耳盲的,又或者幹脆長得像個怪物,到這世間來受千萬般磋磨,那還不如當初就狠下心喝了那碗落胎藥……
況且剖腹在這個年代始終是個大手術,今時不同於何餘生産那個時候的冬日,現下烈日炎炎,萬一傷口感染難以治療,可怎辦才好?
越是著急,就越有更多的問題湧入心中,寧詡昨夜幾乎是輾轉難眠,愁得眼圈發紅,直至後面段晏醒來,擁著哄著他說了半天話,才緩緩放鬆下來,睡了一兩個時辰。
寧詡將自己的擔憂都說給段晏聽,青年很仔細地聽完了,伸手給寧詡別了別蹭到頰邊的亂發,開口道:“陛下所言,我這幾日也有想到。”
“史禦醫,和我從燕國帶來的幾位大夫都診過脈,孩子健康應是沒有大礙。”
段晏嗓音溫和,撫平了寧詡焦躁的心緒:“就算有什麼小問題,以燕、昭兩國之力,怎愁尋不來解決辦法?何餘的孩子,不就十分健康活潑麼?甚至已經會出聲叫‘爹爹’了。”
“剖腹傷口縫合一事,也不必過於擔憂。”青年又道:“隊伍裡那幾位燕國大夫中,有兩位是我特意尋了有多年隨軍行醫經驗的老大夫。”
“戰場上刀劍無眼,不說是在肚子切一道口子,就是胳膊被砍斷、心側被捅穿也是常有的。”
許是不想讓寧詡聽太多血腥的經歷,段晏輕描淡寫帶過了這一段話,最後說:“那兩位軍醫曾隨我父皇、燕國的丞相、甚至隨著我多次出征,醫治經驗豐富,素有‘活菩薩’之稱,有他們在,也還有史禦醫在,有那神醫在,想必沒有問題。”
寧詡深吸了一口氣,因著這番安慰的話,果真心內安定不少。
對,要不然就當是被歹人砍了一刀……想來想去還有那麼幾分冷幽默在……
段晏又把手輕輕覆上寧詡的腹部,裡邊的小家夥像是察覺到他的到來,微微動彈了兩下。
寧詡見青年無比專心致志的神色,忍不住也問:“你在想什麼?”
在想孩子長什麼樣麼?迫不及待要見到這個小家夥嗎?
段晏似在出神,好一會兒才抬起黑眸,神情有點怔忪,低聲道:“我在想,若能叫那神醫往我的肚子上,也劃上那麼一刀就好了。”
寧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