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建德知道自己的籃子肯定賣出去了,錢肯定被他吞了。但看他這無賴的樣子多半是不會吐出來了,肖建德也不打算再和他閑扯,捏緊拳頭直沖沖地撞過他肩膀走了。
回到家的肖建德給老爺子上了藥,又去做飯,等端上桌都已經八點了。
曲折的一天終於過去了,卻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穿制服的人到家裡來,說是肖仁石“非法行醫”還造成了事故,勒令他以後不準再出門坐診,為了懲戒還要肖家繳1000的罰款。
肖建德怎麼不會不明白,這就是那個“李嬸”出爾反爾去舉報了!可對面是官,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不,連農民都算不上,農民至少還有田地可以種。
於是,昨天借的3000一分沒留地又從兜裡出去了,原本肖建德還打算用剩下的錢去做生意,現在看來是上天註定要他肖家窮困潦倒。
繳完罰款後肖建德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大門前的矮凳上,他開始思考,自己家以後怎麼辦。自己一沒土地,二沒錢,唯一會點手藝活也不夠養活一家人,更何況現在肖仁石還躺在床上。
小哲舟出來喊他,說爺爺讓他進去。肖建德收起愁眉苦臉的神情走進房間。
肖仁石的氣色比昨天好多了,但還是起不來身,起來的話也需要人扶著。
他躺在床上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灰色的布袋子顫顫巍巍地朝肖建德方向遞過去:“這是我這些年來存的棺材本,是我連累了你們。這些錢你先拿去還祁先禮,記得在欠條上記好。”不等肖建德回話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楓楓是個好苗子,你以後要好好培養他,我們家的醫術不能斷在我這……”
“夠了,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學中醫的,秋瓊怎麼死的?還有昨天那檔子事兒……”
看著老人伸在床邊遞袋子的手,他還是沒把話說那麼絕:“就算學醫,我也只會讓他學西醫。”
肖建德不打算收那個錢,因為他知道,這些年來肖仁石身體不行,藥材不能像以前那樣自己去山上挖,只能用自己坐診的錢去買藥材來給病人看病,幾乎可以說是義診了。他不理解肖仁石的做法,卻從來沒有幹預過,但是現在他後悔了。
肖建德回到自己房間找來筆和本子,試了試筆還能不能出水,確定筆芯有墨後就出門去了。經過剛剛肖仁石一說,他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沒打借條,所以現在急忙去祁先禮家當面立借據。
“建德,進來說話。”
肖建德扣了門後不一會兒祁先禮家門就開了。祁家很氣派,是那種小型庭院,青瓦白牆,開門後就是一個小院子,還種了些花花草草。
昨天肖建德不好意思進去,但是想著再不進去該讓祁先禮覺得自己不拿他當兄弟,所以規規矩矩地進了門。
“你這是做什麼?”祁先禮看到他手上的紙和筆發問。
“昨天走的急,還沒來得及寫欠條。”肖建德老實巴交地說。
“建德,你真是…,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個你這麼老實的了。同樣都是一起讀書,你比我聰明卻也比我缺心眼。”
肖建德沒太明白他的意思,在堂屋裡的八仙桌旁坐下擰著眉看著他。
“我昨天沒有讓你打借條,就是想著直接把那錢送你。”
肖建德“噌”地一下從刷漆的長高凳上起來,眼睛睜的老大:“不行,要還的,必須要還。”
“你知道我們家祖上幹什麼的,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的。倒是你,傻乎乎的,那戴帽子的說罰多少錢你就給多少嗎?”
肖建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找人問過了,按照條文規定,只需要繳這麼多。”祁先禮伸出右手手指分開。
“你也不想一下,肖叔叔從醫這麼多年,雖然沒有那什麼破執照證明,但是也沒人來說他非法行醫。雖然說是出了這麼一件事,但是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上邊那些是看你們家正好出事,所以誰都想來踩一腳。”哪怕知道他家一貧如洗。
肖建德喉嚨動了動,他爸一輩子行醫救人,就因為這一件事情,所有人都轉向說他醫術有問題,更可惡的是那什麼執醫證明。
其他村的也有不少像肖仁石一樣祖傳自學的,醫術還比正規培訓出來的高明不少,結果因為要有那一張憑證才能坐診。不少人都改行了,只有他爸,因為醫術精湛,而且收費比普通看診所裡低得多,而且深得人心,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坐診。
結果短短兩天,那些平常受他家恩惠的左鄰右舍都對他們避之不及,見面都直接別過臉當做沒看見。他是厭惡中醫,厭惡中醫害死了他的媳婦,讓自己背上債款,可他更厭惡那些用律法來欺詐他們的人,以及那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倀鬼。
祁先禮看肖建德的臉由陰轉怒,眼睛裡像燃起一簇火苗。
他苦笑著說:“你哥我沒什麼大本事,空有幾個錢只能幫你周轉一時,規矩嘛,都是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才能定的。”
“先禮哥,我想往上走,我要改變這一切。”
肖建德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眼神卻格外地堅定。
於是,就有了現在人人稱頌的肖局。
肖建德不允許任何人逃脫他的掌控,也不會容許有任何逃離在外的知情人。
他正打算給他的好兒子提個醒兒,卻收到了遲來的“行程報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