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圍城救父
司妙真死了,以一種極其憋屈的方式。
因為學習太過廢寢忘食,導致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半夜躺在床上對著零食一頓狂炫,結果被噎死了。
在窒息昏厥的前一秒,她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如果人生能重來,不是讀書的料就趁早放棄,安心當條鹹魚,要對自己的身體好一點,健康最重要,而且吃飯一定要細嚼慢嚥。
“妙真啊,雖眼下糧食短缺,你也不必節省至此。”面容莊嚴、頭戴銀盔、身披戰甲的老將軍司巍捋須長嘆。
司妙真捧著一碗稀粥,確切地說,這粥已經稀得跟米湯一樣,碗底的幾粒米清晰可見。她正用筷子一粒一粒地往嘴裡送,加上因戰事硝煙而沾染汙漬的臉龐,還真有幾分狼狽的乞兒模樣。
然而,即便臉上滿是汙跡,也難掩司妙真的風姿傲骨。她自幼跟隨父親行軍作戰,不喜女紅文墨,卻對十八般兵器情有獨鐘。
妻子早逝,司巍格外疼愛自己的一對兒女。長子對舞刀弄槍毫無興趣,只願讀聖賢書考取功名,司巍便由著女兒的性子,不惜重金請來天下最好的幾位名師教授司妙真武藝。司妙真也確實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武藝超群,刀槍劍戟、騎馬射箭樣樣精通,雖是女兒身,卻勝過八尺男兒。
她的棍法更是舞得虎虎生風,甚至讓幾位名師敗在她手下,一舉名揚天下。
司妙真身材高挑,一身勁裝包裹著如獵豹般矯健的四肢,常年日曬的小麥膚色充滿生命力,臉龐稜角分明,眼尾上挑的丹鳳眼熠熠生輝,尋常人不敢直視。只是如今因饑餓導致兩頰微凹,略顯憔悴。
作為父親,司巍瞧著難免心酸,將自己的那碗稀粥也推給了司妙真。
穿越而來的司妙真來到這裡才短短數月,卻擁有了原身記事以來的所有記憶,自然對這位父親也有感情。原本弱不禁風的身體突然變得如此矯健,讓她一時難以適應,但也感到欣喜——不僅能重活一次,還能擁有如此高超的武藝,這是別人求之不得的福氣。
唯一讓她忐忑的是,司巍偶爾會用懷疑的眼神打量她,彷彿“假貨”兩個字寫在腦門上。好在對方心中的疑慮逐漸被打散,最近沒有再以銳利的目光審視她。
之前被噎死帶來的不甘心和怨念也在重生後完全消散。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湧入大腦的不僅有原身的記憶,還有一本名為《鈴蘭記》的小說故事梗概。
內容簡短清晰,但裡面的反派卻與她的身體對上了號。熬夜追過幾本穿書文的司妙真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唯一讓她慶幸的是,一般穿書文裡標配的系統並未出現,這意味著她沒有任務,沒有壓力,可以瀟灑自由地為自己而活,歐耶!
她忽略肚子裡餓出的絞痛感,將司巍的那碗稀粥推了回去,“將軍,我已經飽了,您吃吧。”
萬萬沒想到,一穿越就面臨如此天崩開局——不僅餓肚子,隨時可能戰敗身亡,還身處滿是漢子的軍營,根本沒人把她當女人看,甚至擔心自己會不會長針眼。現在她對男人都沒什麼感覺了,都是兄弟。
在軍營裡,他們從不以父女相稱,公私分明。司巍一眼看穿了她的謊言,板著臉又將粥推了回去,“快吃,都餓得跟難民沒兩樣了,哪裡還有天下第一棍的樣子。”
司妙真沒再繼續拉扯,她對這位剛認的父親也有了模糊的認知——說一不二,不喜歡被人忤逆。
如今局勢緊張,皇帝派最倚重的平南將軍司巍鎮守要地。城門外叛軍虎視眈眈,日日攻城。若非司巍苦守,叛軍早已勢如破竹,大軍壓境。
如今叛軍攻城不下,兩軍僵持,看似對司巍有利,實則糧草緊缺,難以長期堅守,敗北只是時間問題,情況危急。
司巍一向嚴肅的臉孔都快皺成苦瓜。難道他一生戎馬就要葬身於此?他如今年事已高,可妙真……當初就不該允許她參軍才對。
“你去通知其他人來議事。”
司妙真將碗裡的稀粥一飲而盡,用手背抹了抹嘴,答道:“是。”
兩碗稀粥下肚,也僅僅是五分飽,還盡是水分,小解一下恐怕連三分都頂不上。
等官吏們齊聚大堂,司巍皺眉問道:“城中糧食還夠吃幾日?”
“勉強能撐半月有餘。”堂下有人回應,卻毫無底氣。
其餘官吏也是面如死灰,不知未來該怎麼辦,甚至有人提議開門投降。
司巍站起身破口大罵:“你們這群酒囊飯袋,無膽之徒!平日裡只知搜刮民脂民膏供自己吃喝玩樂,關鍵時刻卻想做縮頭烏龜!難道你們不知道叛軍入城便會燒殺搶掠,拿你們所有人填萬人坑嗎?!一群蠢貨!”
司妙真眼觀鼻鼻觀心,表面一本正經,心裡卻直呼——罵得好罵得好!
要知道,平日裡的司巍極度冷靜,像這樣爆發實屬罕見。
挨罵的官吏們不敢反駁,反而被司巍的氣勢嚇得發抖。
司巍深呼吸一次,重新端坐在主位上,唇瓣略有些發白,“如今之計唯有向奉城太守求援,誰願前去?”
等了半晌,堂下靜得像靈堂一般,這在司巍意料之中。
他捋須無聲嘆息,輕聲道:“你們不去,那便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