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錦之另一手還拿著細長的畫匣子,三步並作兩步也進了涼亭,臉上還掛著洋洋得意的笑容。
見到司錦之的季鈴蘭懶懶地抬了下眼皮子,也沒站起來,淡淡道:“坐下吧,嘗嘗這青梅酒。”
聞言,司錦之也早已習慣季鈴蘭的冷淡,也不覺得被怠慢,沒有坐下,而是喜笑顏開地晃了晃手中的畫匣子。
“鈴蘭,近日我尋了名師精進畫技,我的好友們都說大有提升,便鬥膽憑借記憶畫了一副你的肖像,提前為你恭賀生辰,你看看是否如外人所言。”
這幅畫他從一個月前便開始著筆,每日畫了不少時間精力在上面,生怕不能將季鈴蘭的容顏還原到極致,有辱美人風采。
除了他那些攀炎附勢的狐朋狗友,甚至還讓同為女人的孫晴過目,無一人不拍手叫好,說他筆下的季鈴蘭格外傳神,這讓他信心大增。
司錦之沒經過丫鬟的手,自己將畫軸取出徐徐攤開在桌上。
畫中,佳人倚窗而立,身姿婀娜,彷彿柳枝輕搖。她身著杏色曲裾深衣,袖口上繡著淡淡的花紋,似隱似現,宛如晨霧中的幽蘭。
她的發髻高挽,插著一支黃瑪瑙珠釵,釵頭雕琢精細,閃爍著溫潤的光澤。幾縷青絲垂落耳畔,更添幾分慵懶與嫵媚。
司錦之小心翼翼地詢問季鈴蘭:“如何?”
季鈴蘭站起身,用青蔥似的指尖點上畫中人的手,再點上那雙眼睛,“畫皮難畫骨,這哪裡像活人,反而像某些精怪志異中的女鬼。”
細看畫中人雙手枯瘦如柴極不自然,眼神空洞,哪裡有季鈴蘭的風情流轉。
說完,季鈴蘭還順手拿起一杯青梅酒盡數倒在了畫上。
一副精心製作的畫被酒水打濕一下子就暈開,美人臉蛋立馬就模糊了。司錦之急得連忙用袖口去擦拭,除了讓白色錦衣沾上彩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季鈴蘭看著他的動作,笑意清淺,“酒留給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司錦之自然也沒有喝酒的興致,只是愣愣看著人走遠的方向喃喃道:“難道真的很差勁嗎……”
雖然每次的結果都差不多會是這樣,但司錦之依舊感到心如刀割,又一次被自卑淹沒。
但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回了自己房間,司錦之依舊在看著那副被毀掉的畫發呆,他又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甚至忍不住跟身後陪著的孫晴尋找認同。
“你說,我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是個廢物,蒙塵明珠四字只應了最後一個字?為什麼我連一副能入鈴蘭眼的好畫都畫不出。”
司錦之越說聲音越小,連手中的摺扇都掉在地上也沒察覺,明顯是失落極了。
一直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孫晴卻莫名其妙撲通跪下,低著頭不敢直視司錦之。
“老爺,妾身有句話不知當講。”
司錦之臉色疲憊,開口都是有氣無力的,“你都跪下了,還能不讓你講嗎?說吧。”
孫晴也不敢起身,只是抬起頭用那雙泛紅的眼睛看著司錦之,頗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妾身看老爺這番模樣心裡比您更難過,所以才鼓起勇氣逾越,有句話明知不該講,也得告訴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