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將軍府後,司錦之是最開心的人。他許久沒見到自己這個妹妹,自然是十分想念的。然而,喜悅過後便是傷感。
一襲白衣的他將扇子往掌心輕敲,唉聲嘆氣地對司妙真道:“想我們司家世代忠良,你甚至孤身一人應召進宮,身家性命全都獻給陛下,可卻什麼也沒換來。”
像司錦之這樣迂腐的人,平常是絕對不會妄議天子的,但如今對司妙真的心疼勝過了一切。連他都替司妙真不值。
軍功被驃騎將軍頂了,司家軍還被攔在京城百裡之外不讓靠近,陛下還當眾提出讓司妙真“休息”,都是千年狐貍成精,文武百官怎能聽不懂呢?自然會引來輕慢,連帶著司錦之在翰林院都遭人踩了幾腳,受到牽連。
“這些倒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司妙真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眼光,她只在乎自己。
“那何為大事?”司錦之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懂司妙真了,或許是近來日子過得滋潤,身心愉快,比原來還胖了幾斤,半點看不出曾經大病一場幾乎死掉的悽慘模樣。
司妙真停頓了一下,似笑非笑道:“陛下不讓我近身了。”
司錦之眉峰微挑,想不出這其中的關竅,有些著急地加快語速:“阿真,你就別賣關子了,這是為什麼?”
“是啊,我也好奇,無論是擺宴席邀請陛下到將軍府,亦或是下朝去禦書房商討國事,陛下為何避而不見呢?”司妙真一雙狹長的鳳眸微眯,接下來的話更是語出驚人,“大概依舊懷疑我的忠心是偽裝的,私下讓我近身會受到威脅吧。”
這話也就只有兩人的時候才敢說,如果傳出去半點風聲,那後果不堪設想。
司錦之扇子都差點拿不穩,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說:“聖上畢竟是一國之君,一動而牽全身,對你有所忌憚也正常。”
“是忌憚過頭了吧?”司妙真聳聳肩,表現得還挺輕松,“多的是人護著他,而我就只有一個人,總不至於以一己之力打敗禦林軍吧。”
禦林軍只聽皇帝號令,時時刻刻待命守衛皇宮。
如今局勢對於司妙真來說不利,司錦之也感到有些沉重。他換了個輕松的話題,問司妙真道:“如今可是冬天,你從哪裡弄來如此多的花運到府內?倒看不出來,你竟然和鈴蘭一樣,也開始喜歡這些漂亮且脆弱的玩物了。”
說到鈴蘭,司錦之並無異常,很是豁達。
司妙真拿起了桌上放著的一枝花,“特意從沒有冬天的麥城運來的。”
說起來此事還得謝謝白芷,畢竟是白芷幫她運的。
司錦之早就聞到了空氣中甜膩如蜜糖的花香,見這陌生的花朵猩紅如血,花瓣薄如蟬翼的絲綢,邊緣微微卷曲,像是被火焰灼燒過的紙頁。
“這花確實別致,豔極,莖身卻又纖細,惹人憐愛。阿真有這麼多,不如送為兄幾朵?對了,還未問過這花是什麼名字呢?”
“名為罌粟。”司妙真微笑著搖了搖頭,只是這笑容暗藏深意,“這是獻給陛下的禮物,恕妙真無法割愛贈予兄長了。”
司錦之臨走前還多看了幾眼,摸了摸鼻子。這花名也有趣,怎的之前就從未見過?果然,阿真常年在外廝殺,見多識廣,連好東西都比他瞧了不少。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啊。
同時,司錦之也佩服司妙真的一顆赤誠忠心,如此境地,還在一心一意為聖上著想,尋好東西博龍顏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