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賀延光過來純粹是為了滿足好奇心，雖然當時在數一上了班，但實際上它的運作方式和整個公司脈絡我都沒有太關注。至於什麼結婚第一天就來這種地方？我倒是沒有這方面的顧忌，賀延光也想看我的工作記錄。

光屏林立，一大半是資料流，剩下則是飛速跳躍的文字和圖片資訊。我翻了翻總機的目錄，有行為模組情感模組等等，直接找到了情感裡的愛情頻道，裡面果然又有數十個細類分支，而我當初分到的那個“棠”字輩，就對應的是破鏡重圓系。

我有些好奇，點進去之後往下滑，竟然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為了便於管理分類，資料歸納是按照管理員也就是系統來的。我瞥了眼和我一起認真注視的賀延光，戳了戳自己的花名，果然不多的工作經歷和世界資訊就跳了出來。

啊，怎麼連管理員資訊也在分析行列啊!

上面的字冷冰冰的：

「棠尋，性格……」

我劃走了。

我完全不想看到別人或者別的機器對我的評價，直接跳到了詳細資訊收集頁，一轉頭就對上了賀延光彎起來的眼睛。

我冷酷地偏過頭。

他完全不在意地靠過來，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螢幕，開始看對我往期接管感情的分析。

我其實也挺好奇的，幹脆和他一起盯。

第一個世界的關鍵詞竟然是“命運”。

我記得第三任宿主更喜歡說這個詞，也有過認為痛苦和折磨是被上天暗恨的想法，倒是沒想到資料分析組把這個詞給了第一任。

我往下看，專業名詞晦澀，大致說的是性別、病症與階層的交織程度達到了95.277，在這一段感情之中，它們是相互影響彌深的因素，並且都是出生起就註定不可更改的，屬於罕見例子。

第二個世界的關鍵詞是“自我”。

這個我倒是能夠迅速理解。第三任宿主和攻略物件都是徹底自我中心的人，一切行為也是由利己輻射發散，當時我身處局中還沒有那麼清晰的認知，現在看到下面的分析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資料分析組認為，這一段感情無比匹配又無比違和，最終定義為利益的絕對繫結和耦合，加上兩位觀察物件在原世界的高匹配率，可以稱作“天作之合”了。

賀延光也是第一次見這麼詳細的他人感情模式，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低聲說：“原來你當時工作這麼厲害。”

我被誇得有點高興，繼續往下看。

又在意料之外，第三個世界的關鍵詞是“順從”。

其實無論是哪一方在我眼裡都不是順從的人，但資料分析組的觀點是，這種“順從”不是臣服，而是另一種反向掌握和鎖定。

第三任宿主順從了慾望，因而從樊籠中脫出，於是更好地掌控自己的身體和內心。這倒是讓我想起一些性化的調教，一旦意志不堅定，在“順從”中就會變得不清醒且底線崩壞，用這種方式來控制自己的人實在值得欽佩。而攻略物件的順從，則是很經典的以退為進了。他的果斷在資料分析組裡都能排得非常靠前，簡直就像……一隻咬住獵物的豺狼。與此同時，兩個人都在感情中選擇順從，也是一帆風順的很大原因。

我湊到賀延光耳邊笑說：“爸爸你看，原來順從是反向掌控。我就很想你掌控我，所以當然要聽我的。”

賀延光眼珠動了動，神色很冷靜，已經沒有一點昨夜的迷茫了，沖我也笑了一下：“我明白。”

第四個世界因為有著私自交易的黑幕，我本來不抱什麼期待的，但是看到關鍵詞竟然是“責任”。

對於這個世界資料分析組略有些語焉不詳，我看著他們寫的什麼“本我和世俗規則的沖突”，在心裡開始默默補充。

宿主一直都不被規則馴化，前世的故事我聽他說了一點，感想是在他們那種生死淩雲的世界中有一種俠氣，或者說“眾生的責任”，讓他輕易就和攻略物件進行繫結。而到了現代，人和妖的區別變得更大了，失去了那種俠氣，變成了“個人的責任”，需要融入規則秩序之中，於是一邊對抗責任一邊又因為責任彼此選擇。

唉，說到底我現在糾結也不過是這個。我被教得很好，早就融入了規則秩序之中，可還是想把自己變得更低又或者更跳脫之外，好像這樣就能客觀地評析自己然後成長一樣。

我轉了轉無名指上的婚戒，又想，還有很久很久，算了，不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