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曾經過得不如意,就應該及時換一種活法,如今不必打打殺殺,平安最是好,為別人操勞,不如為自己操勞,應當向前看。”蘇寂說著竟笑了笑,陸文覺得這句話約莫是瘋了。
他立刻拍桌而起,吃瓜意味全無,怒視著蘇寂,“你是高高在上的指揮使,被一個卑微的女仵作勸告不要打打殺殺,過普通人的生活,這可能嗎?這個仵作她不會是腦子有病吧?來,你把她帶來,讓我給她治治!”他越說越激動。
“你平日裡做的就是打打殺殺,她讓你放棄?你很清楚你能走到今日,是何等的不易,別被她的三言兩語給打動行嗎?這不值得!”陸文揪著他的衣服領子,蘇寂才從可笑的回憶中抽出神來。
蘇寂推開他的手,“放心吧,我知道。”
陸文兩手叉腰,站得筆直,“如果你不能認清你面前的人,我說了那換我來,別到最後,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我為你不值。”
“我能。”蘇寂直視著他,“我只是覺著這樣的人少有,一時被她弄得心煩意亂,之後不會了。”
陸文狐疑地看他,但沒再說什麼。
以上都是他離開裴素素後的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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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素素生怕原主留下了東西,是她沒見到的,現下正在這間屋子裡翻翻找找。
果不其然,在原主家裡的牆面中發現了用刀刻過的痕跡,這塊牆被書架所擋,所以之前沒有發現,磚頭是可以取出來的。
磚頭之後,是一個約莫兩個手大的空間,放著一個小本子。
盡管這裡的字型不是現代的那樣,但好在裴素素的眼睛能夠認出來,這或許就是魂穿的好處,能夠收獲一些原主具有的東西。
本子上寫了她與蘇寂的相遇。
她說:“我應該後悔和他相遇吧,縣令多次向我說他有問題,讓我別小心他,可我覺著我實在沒什麼可圖的,也許是縣令過於擔心我,但他並沒有傷害過我,後來縣令也不再提了,對他態度也好了很多,轉變得有些快,讓我以為他們私下化幹戈為玉帛了。”
“我一直都知道他心思很深,覺得他活得很累,我試過所有方法,帶他去燈會,帶他去酒樓,也讓他展露了為數不多的笑顏,我以為他總該是會因此變化一點點的,可再後來,他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我沒了去開導他的想法,找很多事情來給自己做,盡可能少見他。”
文章到了這裡,原主沒再寫了。
裴素素嘆氣,她很喜歡這種記錄日常的人,能給後來者留點線索,也能借此來說出自己的心事,而她靠這個,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是沒有感情的,女方嘗試了所有,也沒能讓他走出陰暗,還把自己陷入了進去。
所以說,有些人不能救,就該讓他一命嗚呼。
鏡頭轉換,又來到著火現場。
裴素素看不得他這樣要死不活的表情,那是對滿是虧欠的已故之人的眷戀,便想辦法準備離開他,這時許遠開口了。
“我說你們兩個大活人,不救火聊什麼呢!看不到火已經快要把縣廨都燒了啊!”許遠憤怒之色已布了滿臉,極不禮貌地指著他們。
“來了縣丞!”裴素素向前跑去,蘇寂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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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瑤是記得的,遇見師父那天夜裡,繁星明亮,月亮高照,微風拂過,蘆葦蕩中兩個隱隱的身影被印出,像是為他二人特意準備的景色。
師父輕柔地開口問她,“你願意跟我走嗎?放棄你現在的生活,和我走。”
她那時一身白衣的女子直直地立在蘆葦旁,頭戴長帷帽,輕紗飄起,從中露出她慘白的臉,她驚恐的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男子一頂黑色鬥笠配上夜行衣,腰間一把長刀,挺拔地站著,低眼看著她。
“可……可你要帶我去哪裡?我不要再回去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了!”她才剛剛從官府四方圍堵下獲得茍延殘喘的機會,聲音裡帶著顫抖,緊張地搓著手,眼睛惶恐地看著他。
“這次,是新的地方,那裡沒有人會和你生死決鬥,你可以憑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番天地。”他輕輕說著。
他還問她,是否已厭倦了被人東追西跑的生活,官府的追捕下,她是一定會被抓到的,如果她想回去當替罪羊,那她可以選擇離開,他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