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她走,還不讓她找人來,那不就是有話要說嗎?不過他吞吞吐吐慢慢悠悠的幹什麼?
邵晚臣遲遲點頭,他原先留下她是有話要說的,只是見到她就什麼都忘了,這很不明智。
裴素素看著他不肯放下的手,邵晚臣猛地收手,做出“請”的手勢,道:“你坐下,我跟你說。”
她又坐了回去,這次是正襟危坐的樣子,沒再胳膊肘杵桌,離得他略遠,以免再産生任何莫名奇妙的溫熱感。
是同她這樣說的——
那日營中初見,他以為來的只會是許遠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當然了,他與許遠好歹認識多年,許遠有難他是一定會幫的,畢竟在嶽州,許遠算是他一個探子,兩人一直有聯絡。
可他從沒聽說過許遠有什麼特別信任的女子,會讓他帶到軍營裡來,初見時他是有些震驚的,卻沒多在意。
以上是他能明面上說出來的,至於下文是他心裡想的,尚未說出口。
後來因為那次相見,他在夢裡看到了所有人的結局,得知了日後的慘相,順著思路,他覺著是裴素素導致的,起碼她是那個因,他的結局就是果。
經打聽,這位仵作一來就驗了兩具男屍,一是平安縣縣令陳隨,這個因知道太多而被絕殺閣滅口的人,二是為宣王報信死於路上的章行之,行兇之人不是他,但也與他脫不了關系。
陳隨與章行之的死後事都是裴素素處理的,她因此遭到了不止一次的刺殺,這其中原因至少有三分之一和蘇寂有關,第一次沒能殺死她,還要來第二次,幸好崔嶷為宣王之事前去尋她,不然她定然是要遭遇毒手了。
事後,裴素素被請到宣王陣營裡,驗屍所得結果進一步為宣王上奏彈劾他做了充足準備,不過宣王尚無要滅她口的準備,所以放她回去了。
在這之後,裴素素又因發現陳隨背後字跡而遭追殺,這次來的是監管司張戾的人,而她卻被絕殺閣之人保下,足見她關系甚廣,甚至後來可以跟著崔嶷回去,在軍營裡女扮男裝,這些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後來在剿匪時,也就是滅黑風寨時,他看到藏於崔嶷營中的老周放煙花,是說他們遭遇危機,恐要不測,他覺著這是個機會,趁機把匪給剿了,也好殺殺朝廷人的銳氣。
誰承想去之後,他才知道消失不見的裴素素也在這裡,萬般尋找下,他看見裴素素拿著一杆長槍殺了澹臺氏,竟還能站立繼續,心中佩服。
與她在黑風寨相遇,是他沒有料到的,他以為這個仵作也就只是被絕殺閣的人安排出去避風頭,他沒有閑暇去找她的蹤跡,一堆事等著他去處理,可卻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看見了她,不免産生跟上去的心思。
心裡對她的疑惑一瞬間消失,他只顧著跟她進入屋中,想要一探究竟,他對她的好奇達到了最高點,也因此,他發現了存放兵器的地方。
他才終於反應過來,在他聽話駐紮的這十年,皇帝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了這許多的兵器,還培養了這麼多披著匪徒衣服計程車兵,雖然他們訓練不夠有素,數量也不夠多,但想要出其不意將他一軍,也是有可能的。
在他顧著安排部署時,是她的再一次出現點醒了他,在這嶽州裡,皇帝亦可插足,趙緱養的匪專搶百姓銀糧,以前的他竟然沒有任何作為,可謂是枉費了他父親為他留下的基業。
他那時才明白,是自己醒悟太晚了,讓趙緱得以積攢自己勢力,也讓所有對抗他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勢力,她今天同王冕罵得極對,他簡直不配做這嶽州邊境的駐守將軍。
也是因此,他從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子勁,裴素素拼命讓自己強大,讓她得以正大光明站在他面前,進一步地點醒了他要抗爭,他被這種明媚所吸引,只要一想到她,他就會滿心鬥勁。
裴素素不知道邵晚臣因她知道了什麼,只要他肯抗爭,就算是她的盟友,如果她的加入是錯的,她從一開始就會離開,絕不會與他待這麼久。
一個不想著奮鬥的人,是不配和她一起的,就算他想要攔著她,她也會千方百計地離開,所幸他不是安於現狀的懦夫。
換成她被欺負成這樣,她早就反擊了,哪裡會像他一樣挺了十年,她有時真是佩服他的忍耐度,別人都踩到臉上來了,他竟然還在忍,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可忍的!
聽他解釋,裴素素並沒有聽出話外之音,她只關心她想知道的,根本不會多想。
邵晚臣說第一次見面後,他就著人冶煉兵器了,將打好的兵器放置於廢棄屋宅,以做後備。
而後,他借人之手與都城中的崔嶷進行聯系,那時崔嶷剛冒頭,有了威望,同意和他聯合,將宣王準備來嶽州之事告知,按照計劃,他們於夜間進行彙合,崔嶷因此給了邵晚臣一千九百個人,以增強他的兵力。
也是因此,崔嶷來了嶽州,才能把她從刺客手裡救下,這一切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