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鞭子是實打實的抽在了她的背上,眼下已經是初夏,她身上穿得衣服少,容嫣這一鞭子打得不輕,當時就看見她臉色都白了。
答應得那麼快,也是為了趕緊給她看身上的傷。
容鳶知道容嫣喜歡自己聽話,於是乖乖繞到屏風後面,走到貴妃榻旁解下衣裳,然後趴在貴妃榻上。
潔白的背部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容嫣見了生出心疼,她沒好氣道:“以後不許再這般魯莽,對方身份卑微,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罪奴,而替他當下鞭子,這次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下次不許再為了別人而做這樣的事,記住了沒!”
可嘴上雖這般說,但是給她的傷口上藥時的動作卻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容鳶忍著痛,扁了扁嘴,小聲道:“日後要是有人欺負皇姐,我也會這樣保護皇姐的。”
這話聽得容嫣心裡一酸,又想起那天她義無反顧下了馬車的事情,她嘆了口氣:“真是傻瓜,皇姐不需要你保護,你要保護的是你自己,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嗯,我知道了。”容鳶悶聲回答。
前世她想要保護的人,一個都沒能保護住,就連自己最後也死了,這一生她想盡自己所能,讓身邊的人都能夠有好的下場。
而不是死的死,傷的傷。
回去的時候,她有些心事重重,不知道自己這回朝容嫣要了人,會不會讓她對自己生出不滿,從而導致二人心裡生出隔閡。
方才她仔細觀察了容嫣的神色,發現她對自己仍舊如常,如此,她心裡也好受了一點。
走到碧霄宮門口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最後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往掖幽庭的方向去了。
上次白天帶著岫雲來掖幽庭,只是因為皇後在南苑舉辦賞花宴,宮人幾乎都去那邊,所以沒什麼人瞧見她來過。
這一回卻不同,掖幽庭裡有好些宮人。
只是容嫣已經答應把人給她了,所以進去的時候,也不用再避開什麼人。
走到宋珣住的屋子門口前,她聽見了裡頭人說話的聲音,眼下是白天,裡面的人大約不是赤霄,她聽著那聲音,倒像是顧朝詞的。
許是顧朝詞正在給宋珣上藥吧。
那她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這般想著,她就轉身要離開。
可裡頭的人早就發現了她,清潤的嗓音很快從屋中傳到她的耳畔:“公主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顧朝詞正在給宋珣背後的傷上藥,聽到這句話,才朝著門外看去,正好對上一雙澄澈的杏眸,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赤著上身的宋珣,輕咳了一聲,道:“公主怕是不方便進來,要不還是等你穿好衣服再說。”
有外人在,即使以前給光著上身的宋珣上過藥,可那事只有他們二人知道,若是這時候她冒然進去,只會顯得很奇怪。
她一個女子,當著外人的面,到底是要顧忌一下的。
於是只得轉過身去,假裝害羞道:“既然顧禦醫在給你上藥,我不便打擾。”
說著就腳底抹油溜了。
宋珣見她背影消失在門外,這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
顧朝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可他總覺得宋珣和容鳶之間關系不一般,給他背後的鞭傷上好藥之後,才把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你與五公主的關系似乎很好?你每次受傷才找我的那個宮女,我記得好像是五公主宮裡的宮女。”
從前他以為是那位叫岫雲宮女心儀宋珣,才會在他每次受傷的時候來找他,可是這一回看見容鳶前來,見她臉上擔心的神色不似作假,他才想明白,或許不是岫雲在意宋珣,而是容鳶讓岫雲去找他的。
宋珣想起容鳶每次見自己,都是因為他被容嫣傷了才來,便知道她在意的不是他,而是容嫣。
這一次她把他從容嫣的身邊要來過來,不也是因為害怕容嫣真的傷他傷得狠了,擔心他日後報複容嫣。
所以,容鳶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要他好。
他指點在膝上點了點,驀地唇邊掀起一抹淡笑:“你覺得,我應該和她之間有什麼?”
顧朝詞愕然抬頭,明明看著他在笑,可那笑意卻沒有任何的溫度,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只好道:“不過是見你每次受傷,五公主都讓人託我來給你治傷,不過也是,聽說五公主性子單純善良,從前不止一次,瑤華宮的宮人被三公主懲罰受了傷,她也讓人太醫院找了醫官去偷偷醫治。”
說完他看見宋珣唇邊的笑意慢慢消失。
“哦,那五公主還真是心善。”
淡漠的聲音漫不經心地在房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