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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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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防空警報悽厲響起。

熊熊烈火在烏託邦的新聞塔上爆燃,象徵著蟲人和諧共存的雕像在廣場上轟然倒塌,四散奔逃的人們驚恐尖叫著,推搡著,和母親走失的小女孩的娃娃掉在地上,她哭著叫著向母親的方向伸出稚嫩的手,卻眼睜睜看著媽媽拼命護著懷中的蟲子,任憑她被潮水般的人群沖走。

“媽媽——”

新聞塔承重的鋼鐵脊樑轟然斷裂、傾斜。

濃煙滾滾中,更多逃命的人群湧向廣場,無數張大人陌生的臉擠佔了小女孩窄窄的視野,她在推搡間狼狽地摔倒在地,下一秒,無數雙向前的腳踩即將將她踩平。

小女孩護住頭,即將被活活踩死的恐懼使她流下眼淚,但至死的疼痛卻始終沒有到來。

她抬起頭,周圍的人群彷彿被一道看不到的屏障隔開,在即將踩到她的前一刻紛紛轉向。小女孩茫然地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周圍,世界的瘋狂此刻和她形成鮮明對比,直到一聲模糊的,冷清的呼喚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到我這裡來】

小女孩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位穿著連帽衫,大半臉龐都模糊在黑夜中的女人。

明明距離那麼遙遠,她的聲音卻彷彿在小女孩耳邊,呼吸可聞。

【走快一些】女人垂下宛如永夜的天幕般寧靜深邃的眼眸:【快下雪了】

雪?

女孩下意識抬起眼,一片黑雪從空中落下,在她撲朔的睫毛上溫熱融化。

她不知道這違反自然的黑雪是什麼,但隨著耳邊響起一陣陣蟲子暴躁的怒吼,刻在生物本能中的恐懼使她邁開腿,跌跌撞撞地追上了神秘的女人。

黑色的雪花漫天飛舞。

與之一同綻放的,還有人群中嘩然盛開的血花。

人類腥甜的血,在夜幕中濺向天空,隨著越來越多慘叫聲響起,蘇遙“前世”記憶中烏託邦人間煉獄的一幕幕再度複現。

被藥物刺激的蟲類卸下憨厚老實的偽裝,向一個個行走的兩腳食物張開口器,痛快地撕下他們身上美味的血肉。這是烏託邦每個蟲子都日思夜想的盛宴,它們從一開始被主宰派向這裡時就知道,終有一天,這些天真的,失去利用價值人形食物會落入它們餐盤。

歷史彷彿向蘇遙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曾經的她對n00恨之入骨,妄想透過戳破蟲族間諜的陰謀,讓烏託邦的人類再度對王蟲存在“培育間諜”的利用價值,從而改寫烏託邦被毀滅的命運。

而如今,陰差陽錯得知一切的她,卻選擇成為親手為烏託邦降下滅世“黑雪”的那個人。

在蟲族《同化》計劃的靜默推動下。

這裡,已經沒剩幾個活人了。

蘇遙壓低帽簷,沉默地行走在街上。

鵝毛般的黑雪飄搖而落,空氣中盈滿罪惡的血腥味,她撐開精神力屏障,彷彿降臨塵世的死神,所過之處人群在蟲子的襲擊中割麥般紛紛倒下,鮮血鑄造的河流汩汩在街邊流淌。

越來越多幼年的孩子被蘇遙從人群中挑選,聚集在她後。

他們幾乎被嚇暈,連哭泣都不敢大聲,不明白自己生活的世界為何頃刻變得如此瘋狂。

【就這樣讓孩子們看著,是否太殘忍了?】記憶體問。

【今晚一切結束後,我會保護性模糊他們的記憶】蘇遙淡淡地說:【烏託邦對他們的洗腦很成功,不親眼看到自己的信仰崩塌,他們是不會真心歸順聯邦的】

就如同前世……不,平行時空那個未來的她一樣。

蘇遙抬起頭,帽簷隨風飄搖,隱沒在黑暗中的眼眸遙望無光的夜空。

那個被榨幹利用價值後被信仰拋棄,親身經歷過刻骨的背叛的“蘇遙”,是有多絕望,才能在去世多年後對王蟲恨之不死,信念強撐到來自星海之外的故人與她重逢?

蘇遙閉了閉眼。

直到此刻,直到她徹底吸收了記憶體帶給她的全部記憶變成精神力異能者,蘇遙終於才稍稍明白,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之後,另一個她那刻骨銘心的恨意帶著如何強大的力量。

跨越漫長時光,帶著重啟一切的期待,降臨在她身上。

【我會替她結束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