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震自鎮撫司回家時,楊晨已在他家廳裡等候多時了。而且因為久等楊震不來的原因,還顯得頗有些焦急的模樣。倒不是說他養氣功夫不夠深,只因事情實在與兄弟二人太過緊密,且又是和楊震說話,便沒有太多的假裝。
一見楊晨這架勢,楊震便了然地笑了起來:“看來此事散播得比那《憂危竑議》還快哪,不過一天時間,便已傳遍京城了。”
“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事情散播得能不快麼?”楊晨苦笑一聲,但在見到自己兄弟那張笑臉後,他的心已定了不少,想必事情還沒有壞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不過他還是有些急切地問道:“真如外面傳的那樣,有人前來認罪了?”
“正是,而且只是個都察院的七品御史,連炮灰都算不上的小人物。”楊震似是譏笑般地一撇嘴:“他們是真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他們的用心,還是覺著我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面哪?”說著,頗有些不以為然地一搖頭。
“你……已經有對策了?”楊晨聽出其弦外之音,心裡更定,卻還是問道。
“看來大哥你對此卻沒什麼信心嘛!要知道,這才的事情是咱們兄弟聯手所做,所要的可不光是給他們一些教訓,又怎麼可能讓他們丟擲一枚廢子便把局面給扳回去呢?”楊震笑著安慰道。
一頓之後,繼續道:“之前在鎮撫司裡我已經審過那個來頂罪的傢伙了,破綻百出,根本不值得一駁。”
“如此自然是最好不過。”終於鬆了口氣的同時,楊晨又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麼對付他們?”從應對變成對付,主動權已徹底變了。
“我已經在著手破這個局了。”楊震淡然一笑,眼中卻閃爍著精芒,已有好久沒有和人這麼玩兒過了,之前關於宗室那場爭鬥雖然他提點了王偉,卻不過是個旁觀者而已,但這一回,他卻是要親自下場的。
隨後他又道:“而且除了要點破他們的問題外,我還會主動出擊,徹底把這淌水給攪渾了,倒要看看他們如何應對。之前不吃我的敬酒,說不得只能請他們喝這一杯罰酒了!”
見他露出當初與人鬥時的模樣來,就是楊晨心裡也有些發寒。以前的那些敵人對手,可比現在的申時行等人要厲害得多了,還不是被楊震一一斗倒,這一回他既已有了決斷,就一定會讓在些人知道厲害的。
心生感慨之餘,楊晨又忍不住道:“可需要我幫手麼?”
“暫時不用大哥你出面,到時候你在朝堂上稍微說幾句話,敲個邊鼓便可。畢竟你和我不同,還是莫要把人得罪死了才好。”楊震在這一點上卻顯得很理智,楊晨確實不宜與那些朝臣把關係搞得太僵了。
“好。”楊晨放心了,便笑著一點頭。
但京城裡的那些官員及其家屬可不知道楊震已有了反制的手段,為了救自己的同僚和家人,他們接下來可活躍得緊,不光把訊息迅速散播出去,還有人動筆寫起了奏疏,希望天子下旨讓錦衣衛把人給放了,畢竟那些官員可都是無辜的。
而這一回,就是幾位閣老尚書也都參與到了這次的營救活動之中。他們太清楚這次事情的本質了,這是君臣之間的一次鬥法,是一貫以來的大臣權力對君權的壓制,自然不可以輸。而且,只要能成事,無論申時行還是其他那些位大人,在名聲上必然會大增,如此機會自然不能錯過了。
倘若只是尋常官員的求情,天子還不會當回事兒。可現在連幾位閣臣和尚書都開口了,就是萬曆也不得不謹慎應對,於是就在這些奏疏遞進宮裡不久,他便下旨把楊震給召進了宮來。
見到天子時,楊震看到他滿臉的糾結。其心思楊震還是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的,皇帝這是既不想就這麼把人給放了,又感到難以應付和交代,也擔心一旦事情就這樣以拿下一名元兇就不了了之自己的威信會受到不小的打擊哪。
所以半晌後,當天子問出:“楊卿,你在此事上是個什麼看法?”時,他是沒有半點驚訝的。
沉吟了片刻後,楊震才道:“陛下可是不甘心麼?”
這麼直接的反問,也就楊震敢當著天子的面說了。而萬曆在一愣之後,居然也很有些老實地一點頭:“不錯,朕確實不想就這麼把那些傢伙給放出來。不然一旦長了他們的威風,立太子一事又要甚囂塵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放了吧。”楊震當即道。
“可是……”見他答得如此痛快,萬曆不覺一愣,剛想說不是元兇已經投案了麼,隨即便明白了過來:“那個向錦衣衛投案之人並非那妖書的真正作者?”
“陛下聖明,事實便是如此。臣剛一作試探,便已從他的言辭裡看出了問題。”楊震說著,便對自己的判斷做出瞭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