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回來了啊。”沈麗君剛把面膜揭下來，林若弈從洗手間裡洗完澡出來，沈麗君說我，“你怎麼那麼關心那個高叔叔啊。”

“就是覺得，他挺可憐的。”我說，“你不覺得嗎？”

“......是有一點啦。”沈麗君也這麼覺得。“可是你們倆非親非故的......你犯得上這麼照顧他嗎？”

“也沒有啊，就是力所能及照顧一下唄。”我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過去送排骨，發現他病著，我心裡就挺不舒服的。然後還看到他屋子裡那麼淒涼......我就有點兒，同情他。可能是因為這樣吧，我今天一天都時不時會想起這件事，心裡一直記掛著......”

“得虧他人還不錯，你說你，這心軟的毛病可怎麼辦啊。”沈麗君把面膜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裡，輕拍臉上的精華。“上次你扭了腳，他給你送來紅花油，這次他病了，你又是送飯又是送藥，送暖氣還送毯子的......我終於知道，叔叔為什麼天天擔心著你了，你這性子太容易被人騙了。”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啊。”我說。“反正我們現在也用不到，用我老爸的話說呢，我們擁有的雖然不多，但是把自己剩的半個饅頭分給需要的人，對別人來說，就可能救命。”

“他那邊很糟糕嗎？”林若弈擦著頭髮就坐過來了，聽著我們的話，也是挺關心的。

“很糟。”我說，“真的是......就像我寫了這麼多年小說，如果沒有親眼見到，也想不到一個人可以過得這麼慘。他那個屋子裡，什麼都沒有，連床都沒有，地上鋪著那種小孩子爬的泡沫板，然後鋪了個褥子，被子都發黑了，看著也不厚。屋子裡又潮又冷，連個像樣的燈都沒有，還是掛著個燈泡的。沒有衣櫃，他除了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洗車行的棉衣外套以外，就只有一件毛衫放在旁邊了，好像是髒了還沒洗......還有啊，最可憐的是他的廚房，我幫他拿筷子做水的時候看到，你們知道他天天回來以後吃什麼嗎？就是那種一看就很便宜的一大把掛麵。連個雞蛋都沒買，也沒有菜，就是白水煮掛麵，廚房裡僅有的兩種調料，一個是那種超市裡搞活動三塊多一大瓶的醬油，一大袋子的鹽......”

“這麼慘？”沈麗君都聽不下去了。

“是啊，慘吧。”我看他們，“當時我一看到那種......我心裡就，可別扭了。怎麼過的這麼慘啊，他人也不錯啊......但是，這也太窮了。”

“會不會是......”沈麗君好像想到了什麼。

“是什麼？”我問。

“之前咱倆不是猜過嗎？他看著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麼一個人租住在這樣的地方啊。”沈麗君說，“咱們不是說，他會不會是離婚了。你看啊，有沒有這種可能，他離婚了，從家裡搬了出來，在洗車行工作肯定賺的也不多吧，但是他要是有孩子的話，孩子判給了前妻，那在孩子18歲以前，肯定還要給前妻撫養費啊。”

“......”會是沈麗君猜的這樣嗎？不過聽起來，卻真的是合情合理的。

因為要給孩子付撫養費，所以他的日子就過得節衣縮食，那麼慘......

“如果是這樣，也沒辦法啊。”林若弈說，“不管他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離婚的，即使一個人過得很辛苦，掙得也不多。但是能想著把最好的留給他的孩子，說明他這個人還是很有責任感的。你知道有很多男人，離婚之後，孩子判給了前妻，卻拒不付撫養費的嗎。”

“還有這種人嗎。”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錢又不是給前妻的，而是用來保證孩子的生活質量的不是嗎？

“這就是人渣。”沈麗君說，“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養。”

“這麼說，那高叔叔，還是個好人了......”我說，透過他們倆的一番話，我也是覺得，如果是真的，那高叔叔的條件雖然差了點，人真的是個好人了。不過......“他的日子過得那麼節儉，上次還買紅花油給我。”

“這麼想的話，我覺得咱們應該好好對他。”沈麗君也動搖了，“畢竟這個世界好人不多了，他對你好，咱們不能讓他寒了心啊。”

“嗯。”我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可突然又覺得，不太對勁啊，“你剛才還說我心軟，這一會兒工夫，不也心軟了嗎。”

“那還不是因為你。”沈麗君推開我，很嫌棄。“因為他對你好啊，我就覺得他是個好人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