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眼前的情景,他一個激靈從地面上滾爬起來,又摘下帽子,不住地向眾人道歉賠罪。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胸佩盾徽的人不敢抬起頭,耳尖臊得通紅,“我在這兒等了一夜,一直沒等到你們回來,所以就眯了一會兒……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阮禾輕聲問道:“昨晚,外城火車站臨時封鎖了,你不知道嗎?”
連連道歉的黨員聲音一滯。
他抬起黝黑的臉:“……啊?”
“好一個下馬威啊。”尤娜利聲道,“調查司好歹是團結部直屬的司室,那些人竟然這麼作踐我們!”
接風的黨員冷汗直流。
單無綺拍拍尤娜的肩膀,又看向接風的黨員。
“讓你等了一夜,辛苦你了。”單無綺關心道。
“沒有!沒有!”那人黝黑的臉蒼白了一瞬,用力搖頭,似乎極為懼怕。
單無綺盯了那人一陣。
那人低下頭。
豆大的汗水一顆接一顆往外冒,很快打濕了他花白的短發。
單無綺笑了一聲。
如果“蜂”是首長對自己的考驗,那麼,這個下馬威,就是基地對自己的第一個考驗。
她低估了“單副官”這個名號。
基地不是人類的伊甸,而是政客的餐桌,如果她無法拿起餐刀,她就會變成桌上的一盤菜。
單無綺柔和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當場立正了:“我、我叫馬格!”
“馬格,辛苦你了。”單無綺拍拍馬格的肩膀,“四部只派了你一人過來嗎?其他人呢?”
馬格的嘴唇哆嗦了幾下。
他壯著膽子,瞄了單無綺一眼。
見單無綺言笑晏晏,不似報紙上說的面冷心狠,他用力嚥了一下唾沫,內心忍不住叫起苦來。
被流放的單副官回來了!
這是馬格,一個友愛部的底層小黨員,在昨天下午知道的訊息。
“馬格啊,那位單副官已經回來了,而且呢,她還加入了團結部,成了一名調查員。”馬格的頂頭上司,友愛部部長喬納森坐在皮椅上,笑眯眯地看著馬格。
喬納森已經遲暮,面容慈祥,眼神精明。
說話時,喬納森將“調查員”這個詞,咬得戲謔又輕蔑。
馬格是破格錄用的,他是個升入內城的外城人,因此備受排擠。
馬格聽得冷汗涔涔,大氣也不敢喘。
“這位單副官啊,不忘初心,剛從審訊室出來,就熱情地投入了工作,加入了壁外調查。”喬納森溫和地看著馬格,彷彿沒有看到他黝黑的面板,幹裂的嘴唇,豆大的汗水,“這不,她馬上就要從牆外回來了,首長親口叮囑我們,要好好地為她接風。”
“這是一件天大的事,因為單副官,曾經是首長最器重的心腹!”喬納森的音調拔高了一瞬。
馬格嚇了一跳,用力哆嗦了一下。
“你去組織一些人,代表咱們友愛部,好好地為單副官接風洗塵。”喬納森溫和地吩咐。
辦公室的門大大地開著,二人的對話回蕩在走廊裡。
恐懼攫取了馬格的理智,馬格幾乎是忙不疊地應了下來。
但馬格把所有人問了一遍,得到的不是搖頭,就是閉門羹。